凌清羽的营地驻扎在距离临潢府二十余里的石山下面，面前就是辽阔的巴林草原。
坐在毡毯上，看着那蓝天白云，明明很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凌清羽却觉得心里很是烦躁不安。
那个无赖，死缠烂打般的硬是挤开她的心门，一向都是嬉皮笑脸的模样，都不知道他那句真那句假，但是这么多年来，他的确没有骗过她，也没害过她，那天他说那话的时候，神色正经而带了点淡淡的忧伤，那样的人，脸上出现那种神色，除了让她惊讶外，更多的却是不安。
“是夜雨！”站在身后的夜魄猛然绷紧身体后发出的声音，让凌清羽不觉站了起来，看向了草原上那一骑飞驰而来的黑衣骑士。
“主子，您就跟夜雨去吧，求您了！”夜雨的眼里红中带着水光，神色仓惶，带了凄然之意的道。
“夜雨！你话都不说清楚，就让主子跟着去，到底什么意思？”夜霈低吼一声，长剑已经半出鞘。
“将军他在等你，他……”夜雨噎住了声音，赵吟风的话很明白，他不让他告诉凌清羽他的伤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这种情况下，夜雨不想违背他的意思，那个男人，都已经为主子做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可去怀疑的！
“走吧，带路。”挥手制止了夜魄，凌清羽往马走去。
清澈的小河在草原里蜿蜒而过，留下了一个个的滩湾，那白色的蒙古包就悄悄耸立在其中一个滩湾之中。
河水欢快的流淌，两边开满了金达莱花，间或有小片小片的树林，野鹿兔子在其中欢悦奔跑。
掀开门帘，凌清羽被里面鲜红的色彩晃了下眼神，不觉愣在了门口。
鲜红的红幔，喜庆的摆设，还有那站在中间身着大红新郎服装的高大的男人。
“嗨！宝贝来了！”裂了满嘴白牙出来，赵吟风笑嘻嘻的上前一步，道：“快去换衣服，吉时吉时，再拖拉就来不及了。”
凌清羽很是茫然的被夜雨推进了蒙古包里，然后看着赵威捧上了一件鲜红的嫁衣，挥手让夜魄夜霈停止和夜雨的争吵，接过嫁衣，上前几步，抬头看着赵吟风，看着他那笑得灿烂却带了苍白的脸。
“我已经拿下上京，我赵吟风的旗帜已经插在了临潢皇城城头，凌清羽，”拿过她手中嫁衣伸展开来披在了她的身上，赵吟风笑得嚣张又自豪的道：“遵守你的承诺吧。”
“为何这么着急？我以为……”四下看了看一看就是紧急布置起来的喜堂，心里有着严重的违和感，凌清羽狐疑的问道。你不是应该威胁耍赖强迫我，要一个盛大的超过杨昭在代县的婚礼，然后向全天下人，向华朝所有的臣民宣告，你赵吟风是凌清羽的夫君，你要的应该是那样的婚礼啊！
“因为，”俯身凑在她耳边，赵吟风带着笑意低声道：“我一日都等不了了，来吧，成亲后，我赵家军的兵符就给你，还有……都送给你。”
还有什么？张了张嘴，看着俯身下来男人那如同深海一般深邃漂亮动人的眼睛，那眼里的眷恋深情，让她再也无法忽视。
和这个男人成亲……，虽然一再的被他如此宣称着当年她一时失口的承诺，但是心里却从来没有当成回事过。
主公，现在暂时稳住赵吟风，否则赵家大军一旦反水，天下形势必然大乱，若是赵吟风是真心，那么等他放弃兵权，闲置在后宫亦是一样，主公，为了大局！
朱炜离和韩枔的话似乎在耳边回响，凌清羽被动的被他带了僵硬的手将那大红嫁衣穿上，发上插上了一只簪子，头上被盖上了红盖头，然后被他拉着，跪在了喜堂前。
夜魄拉了把脸色不虞的夜霈，往后退了两步，眼睛扫了一眼那男人脚下一点点将那红色地毯渗透的鲜血，看着他动作僵硬，每动一下，眼角就不觉抽动一下，那是强压着痛楚的表现，他身上的伤，很重！
盖着红盖头的凌清羽被对面男人强势引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她没有看见夜雨赵威和旁边几个亲兵通红双眼里无声泪流，没有看见那男人每做一个动作，身下的血渍就扩大一片，没有看见夜魄和夜霈悄然无声，咬紧了唇，退避到了一边。
“礼成！”赵威带着颤声的喊声未落，赵吟风已经抱起了凌清羽，一边往后面的里间走去，一边大声笑道：“小的们，离远一些，别打搅了老子的洞房花烛！”
夜魄带头，几人鱼贯而出，退出了一段距离，夜雨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
“赵吟风，别闹了！”被丢在了木板床上，红盖头还未揭，男人炙热的吻就压了下来，让凌清羽回过神般的从嘴角溢出一句，然后推诿着他的前胸道：“战事还未完呢！”
手掌心一片湿润，脑中那违和感开始爆表，一把将男人压在了身下，将那碍事的红盖头丢在一边，凌清羽撕开了男人的衣服。
“宝贝，别这么猴急嘛，人家也是会害羞的。”苍白的脸上带着欢喜的绯红，赵吟风眼波一转，轻笑道。
古铜色的身体上插着几十支还留着箭杆在外面的断箭，血流汇集成了一片将他身体都染红，那衣裳更是已经湿透，将身下木床上的锦被都染成鲜红。
手指颤抖着拂过那些箭杆，眼圈通红的凌清羽猛然起身，却被赵吟风用力一拉，拉进自己怀中后，轻笑着道：“宝贝，咱们洞房花烛，你想去那？”
“叫夜魄去喊石方过来！这样的伤都不处理！你想死嘛？赵吟风！你是想找死嘛？”一边想挣开他的手臂，凌清羽叫道。
用力禁锢住她，将一个圆形令牌放进了她手心里，赵吟风笑得很是开心般道：“是啊，我不是跟你说了，赵家军的兵符，和我赵吟风的命，一起作为聘礼送给你。”
凌清羽愕然停住了动作，望着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人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
将她手并拢成拳，让那块兵符握紧在她的手里，赵吟风手指划上了她的面容，眉头，眼角，鼻梁，嘴唇，无限眷恋，指腹划过的地方留下的都是缱绻深情。
“清羽，我活着，就始终会是他们的借口和旗帜，一次两次的，你就算信得过我，次数一多，这种信任也会消失殆尽，而我，清羽，我无法保证真的能一生都忍受住那种，在你厌倦我后，在你不再需要我后，清羽，与其等到那一天，还不如，现在就让我死在你手上。”从她腰间摸出了那把短剑，看着这次没有将自己电翻的短剑，赵吟风脸上带了得意般的笑意，道：“你看，你的燕三也认可我说的话。”
用力的挥了下头，凌清羽道：“胡说！胡说八道！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只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我去找石方！”
再次用力将她拖了回来，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赵吟风喘息了几下，紧抱着她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好半响才停了下。
被他抓着摸在肋下伤口的手发出轻颤，那手被他拉着，从右肋开始摸起，一直摸到左边靠近腋下的地方，两头硬硬的枪杆，和那厚实肌肉下依然能感觉得到的硬杆，让凌清羽的心都颤抖起来。
“我活不成了的，清羽，不过，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浅浅笑容里是深切的喜悦，手指沾了一滴她眼角滴落的泪水，赵吟风一边吸气一边缓缓的道：“十年了，今日终于得偿心愿，我很欢喜，真的。”
这种伤势，这样的伤势，只要那枪杆一拔，他就会因为大出血而快速走向死亡，就算带着这样的伤势，也要完成这简陋甚至根本算不得数的婚礼？赵吟风，你……
“赵家军里，高文贺和赵威，你可以给与爵位，领一地之守，我的嫡系是由赵猛带领，你可以让夜雨连同赵猛一起，守在这北疆之地。”抚着她的脸颊，赵吟风笑容渐淡，止痛药效已过，伤口的痛疼让赵吟风的身体不住颤抖，眉头微蹙，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咬牙等着那痛疼过去，再继续说道：“这次攻城，我让文贺压在安家那些人后面，估计还会有些人留下来，拿下汴京是大功，该给的封赏你先给，然后把人都交给叶十一带领，辽国还有大片的土地要收复，叶十一在收复的过程中，就可以将他们收拾掉。”
抱起了他颤抖着的身体，让那健硕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从药袋里掏了药出来塞他嘴里，凌清羽声音带了飘渺般的道：“你既然都想清楚了，也都安排好了，为何还要死？”
“那些人，虽然是对你不住，”头枕在了她的肩头，轻轻吻了吻那娇嫩的皮肤，赵吟风带了些自嘲般的道：“可是，他们是跟了我那么多年的兄弟，虽然有私心，也算是为我着想，清羽，我无法去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我无法亲自动手，就这样让他们去送死，我就已经很愧疚了，所以，我只能战死，战死在城头，这样，他们再无由头，而我死后的事，我也管不上了……”
你无法对自己兄弟下手，所以你用自己的死断了他们的念头，断了所有人的念头，这世上再无一人拥有能撼动我位置的名声地位，为何要如此？我对你一直不好，一直是敷衍于你，就算两人交欢，我也是欺负你的时候多，为何还要如此？
舔了舔她脸颊的泪水，赵吟风脸上带了促狭之意，带了她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低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宝贝，咱们的洞房花烛，你可别省了过去，我一早给你说过，我赵吟风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身上，宝贝，让我爽死吧……”
他说的那般轻巧又认真，让凌清羽的悲恸顿时被冲散了一半，当被他拉着的手摸在了那因为身体的颤抖也微微颤栗着的萎缩成一团的肉团时，又更加深切的涌了上来。
将短剑放在她手心里，赵吟风忍痛转过了身，轻柔的去吻她那流了满面的泪水，其实，杀了我是最好的选择，你的谋士们一定都这么跟你说过，可是，我善良的宝贝啊，就算你心里根本不爱我，你也下不了这个手，对吧……
记住我吧，我的心肝宝贝，我最爱的人，记住有个叫赵吟风的男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在日后某日你想起我时，也能这样为我流泪，我便心满意足……
男人的吻带了血腥味，随着力度的增加那热度也如同高燃的火焰一般，从她的嘴唇烧起，一直烧进了她的心。
手中握着的肉团不顾那身体的颤抖和那极度的痛楚而悄然昂头，雄赳赳的挺立起来，那如同儿臂粗的一手都握不住的东西带了灼然的热度将她的手挤开，在她下腹间蹭磨。
“宝贝，想捅我嘛？其实你一直想捅的吧，来吧……杀了我……”如同魔鬼的声般，男人的声音一如往常一般性感低沉，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衣衫，宽厚的唇因为发声而稍微松懈了一些，转而又更深的纠缠住了她的舌。
“吟风……”细细的呼唤从嘴角溢出，松开了短剑，双手搂住了他那宽厚的背，低叹般的再度轻唤了他的名。
“记住，凌清羽，记住我，”因为翻身让她坐在身上的动作，赵吟风发出了剧烈的痛呼，然后咬住唇，带了狠厉之色道：“记住，黄泉路上不止燕三和杨昭，我赵吟风也等着你。”
“若是你忘了我，若是你抛弃我，那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声音转而低喃，最后被堵在那俯身下来，第一次主动吻住了他的唇，那辗转之间，除了本能的情欲外，多了热烈感情的吻。
“啊……”紧致的包裹，快感超越了痛楚，让赵吟风头微微昂起，发出了之声。
“赵吟风，若是真有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找个好女人在一起，幸福快活的……”
伸手堵住了女人的话，看着身上衣衫半解，眼中一滴滴的泪水滴落，明明是伤心狼狈不堪的模样，在他眼中却是绝美，赵吟风嘴角的笑容缓缓绽放，道：“不管那辈子…赵吟风都会去找凌清羽…我会缠你生生世世…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快活幸福…”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蒙古包里传来，那细碎的叫声没有以往那样惊心动魄，却更让人觉得荡气回肠，令人心碎。
夜魄抱紧了怀里的刀，没有和其余几人那般伤心的退后避开，而是坚守在门口，听着里面夹杂痛和快感的叫声，那男人到达时的吼声，那带着浓烈爱意的威胁声，慢慢的低了头。
“他们会要求验伤。”手抓住了右肋下的枪杆头，赵吟风苍白的脸上带着极致后的绯红，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箭，不用拔……”
猛然用力将枪杆抽出，鲜血飙出的同时，赵吟风的身体猛的一阵痉挛，那剧烈的颤抖让凌清羽的身体都跟着抖动起来。
记住！黄泉路上，我赵吟风也在等着你……
深邃眼底里的星光逐渐散去，依依眷恋着，他的手顺着她的身体滑落下来。
“吟风！赵吟风！你不能这么无赖！不能这样就走！”身体无力的坠落在他那宽厚的胸膛，凌清羽低声而泣，你不能这样，就这么硬挤进我心里，然后就这样死去。
赵吟风，你这个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