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李孝恭解决完了屈突通和秦琼等人的问题,解决的还不错,李元吉就把重心转移到了说服谢叔方的事情上。
时间已经入冬了,距离正月也近了,李孝恭决定在正月跟漕运和海运上的世家豪门摊牌。
那么谢氏和其他世家豪门入局的时间也就到了。
谢叔方整合谢氏也需要时间,所以得尽快说服谢叔方才行。
事实上在李孝恭补偿屈突通和秦琼等人的时候,李元吉就写信跟谢叔方接触过了,只不过谢叔方的态度很耐人寻味。
说他答应吧,他每次回信都避免着谈论这个话题。
说他不答应吧,他又没有言辞的拒绝过这件事。
这就让李元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李元吉思量再三,决定将谢叔方召回长安城亲自见一见。
年关将近,用李渊想一众兄弟、儿侄、皇亲国戚的名义,将谢叔方一同邀请回长安城共聚一堂,也不显得突兀。
召谢叔方回京的诏书送出去以后,陈叔达就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好消息。
“你说什么?”
太极殿内。
李元吉刚刚写完召藩王们回京的诏书,就被李纲的话震的是外焦里嫩。
既然决定了用共聚一堂的借口召谢叔方回京,那就不能只召谢叔方一个人,其他的李氏族人,皇亲国戚,也得一同召回。
而李氏的族群不小,跟李氏有姻亲的人也不少。
所以需要写的诏书就多了。
在此之前,李元吉已经写了数十份诏书,派遣了数十位谒者了。
陈叔达躬身站在殿中,听到李元吉的疑问,再次重复道:“回殿下,岳州城已经建成了,从林邑引进的稻种也初见成效,已经收割了一茬了。
虽然做不到像是林邑那样的一年三熟,但一年两熟还是没问题的。”
眼下,大唐上下已经没有人怀疑有稻米能一年三熟了。
在任瑰从林邑使臣口中套出消息,并且派人去了一趟林邑,带回了能一年三熟的稻种以后,一直关注着此事的李纲等人就彻底的信了。
不过他们仍旧怀疑这种稻种到了大唐以后,能不能做到一年三熟。
毕竟,有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说法在。
林邑的稻种到了大唐以后,也有可能水土不服。
所以他们对此事虽然有所期盼,但期盼并不大。
事实证明,他们的怀疑是对的,但结果却比他们预料的好。
林邑的稻种到了大唐以后,确实没做到一年三熟,但却做到了一年两熟。
这对大唐而言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这代表着大唐只要大力的推广这种稻种,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以后,大唐的粮食产量就会出现大规模的增长。
这对大唐这个方方面面都跟粮食挂钩的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陈叔达着急忙慌的跑来禀报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真正把李元吉震的外焦里嫩的却不是这个,毕竟,推广林邑水稻的成果虽然惊人,但一切都在李元吉预料之中。
甚至可以说,李元吉就是在知道结果的前提下,才推动此事的。
所以此事无论有任何变化,都影响不了李元吉。
真正让李元吉感到震惊的是岳州刺史和任瑰的建城速度,从任瑰到岳州去到如今,也不过过了一年半而已。
从岳州开始筑城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了大半年而已。
以大唐如今的营造水平,大半年之内根本建不好一座城。
所以真正让李元吉感到震惊的是,岳州城居然建好了?!
“你确定?!”
李元吉目光直直的盯着陈叔达问。
陈叔达有些振奋的点着头道:“臣确定,岳州的水稻确实可以做到一年两熟,三省此前派出去的天使有明确的记录,殿下要是不信的话,臣可以派人去将记录拿过来给您看。
此外,裴公已经动身前往岳州了,相信不久以后就有消息传来。
到时候殿下就可以通过裴公所言,证实臣所说的话不虚。”
李元吉是在问这个吗?
明显不是。
不过裴矩能在岳州传来消息以后就急匆匆的赶往岳州,连年都不过了,可见裴矩、李纲、陈叔达、萧瑀四人都很重视这件事。
这也说明了他手底下的一帮子重臣并不是尸位素餐。
该做事,该为朝廷奔波的时候,一个个都不含湖。
这也就是在唐朝。
这要是在宋明清,像是他们这个级别的大老,别说是为了这件事亲自跑一趟岳州了,能时时刻刻的盯着,时时刻刻的问两句,那都是难得的不能再难得的事情。
毕竟,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忙着内斗,忙着搬倒这个搬倒那个,或者防备着被这个那个搬倒,才不会为这种事情亲自去跑一趟呢。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岳州城。”
李元吉疑问道:“真的建好了?”
陈叔达明显的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道:“这是自然,朝廷一共征伐了数州的民夫,外加岳州上下所有人一起筑城,还征灭了湖泽内数万水匪,把他们全部充作了苦力。
这要是建不好城,那就是岳州刺史失职。”
听陈叔达的意思,朝廷征伐的劳力够多,还从岳州附近的湖泽内清剿出了数万水匪,筑造好岳州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筑造不好才有问题。
可李元吉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那可是筑城啊,不是筑坞堡或者庄园,工程量之大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大半年之内筑好,如果没付出点惨痛的代价,根本不可能。
“那些参与筑城的水匪……”
李元吉迟疑着问。
他已经想象到那些人的结局了,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叔达又愣了一下,再次理所当然的道:“自我朝大军剿灭了岳州附近湖泽里的水匪以后,岳州就已经没有水匪了。”
陈叔达给的这个答桉很含蓄,但李元吉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那就是,为了尽快筑造好岳州城,被大唐俘虏的那些水匪已经全没了。
如果现在派人去找的话,可能能找到掩埋他们的地方。
李元吉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那可是数万人,数万劳力啊。
即便是都有不干净的过往,也不能这么给折腾没了啊。
留着当种马,为大唐的丁口问题奋斗终生,也比这么折腾没了要强啊。
而且这都是自己人啊,不是从颉利手里俘虏的突厥人,不应该下此重手啊。
“殿下觉得,岳州刺史的做法不妥?”
陈叔达不愧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李元吉的心思。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点点头感慨道:“我大唐如今的丁口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每一个唐人只要不是说犯了必死之罪,我们都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即便是有过不堪的过往,只要一心从善,我们也应该加以引导啊。”
陈叔达若有所思的道:“比如呢?”
李元吉瞥了陈叔达一眼道:“比如,我们从突厥人手里收回的数州,如今已经开垦好了,却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经营。
比如,河北道如今仍有数十万孤寡尚无依靠,我们得帮她们找一个依靠啊。”
陈叔达恍然,点点头道:“臣明白了,臣回头会叮嘱下面,让他们抓到了土匪流寇以后,不要施以重手,稍加调教以后,可以送往河北道和新收复的数州。”
至于说追究岳州刺史不仁之罪,陈叔达是提都没提。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岳州刺史的不仁之罪也晚了。
而且岳州刺史无论是筑城还是推广水稻,都有大功。
在这个时候再去追究已经无法弥补的罪责,只会让官员们以后做事的时候束手束脚,与国无益。
李元吉也清楚现在再去追究岳州刺史的过错已经于事无补了,所以陈叔达不提,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命吏部为岳州刺史论功行赏吧。年后派一个手段柔和一点的人去岳州驻守,大力的推广水稻。
此外,任瑰在岳州推广水稻既然已经见了成效,那就让岳州附近的诸州尽快派人赶往岳州,向任瑰请教如何推广水稻,并且在各自的治下大力的推广。
具体该怎么做,就由你和李公、裴公看着办吧。”
李元吉缓缓说着。
推广水稻的事情既然已经开好头了,那后面怎么做,不用说陈叔达、李纲、裴矩等人也知道,不需要再多问。
没有成效的事情,大家做起来或许会畏首畏尾,但已经有成效的事情,大家做起来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李元吉原以为陈叔达听到这话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却没料到陈叔达陷入了迟疑。
李元吉忍不住道:“有问题吗?”
陈叔达赶忙道:“回殿下,李公有意在岁末的时候递上奏表,乞骸骨,并且准备推举任瑰入驻三省,所以臣和裴公倒是能督办此事,但是李公那边嘛,还需要殿下跟李公商量。”
李元吉是愣了又愣,完全没料到李纲会在这个时候乞骸骨。
陈叔达能得到这个消息,说明李纲已经跟他通过气了,并且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让人觉得意外,也觉得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