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震曜上将的身份再高、权柄再大,统御起百官来,也没有监国亲王更有力、更名正言顺。
所以,还开什么震曜府啊,直接请一道监国旨意岂不是更好?
陈叔达四人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又是齐齐一愣,然后脸色变的精彩了起来。
陈叔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灿烂了起来,他强忍着心头的愉悦,试探的问道:“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陈叔达彻底的笑了起来,赞叹道:“殿下果然英明,臣等也觉得圣人此举不妥,可当时在安礼门上,圣人一意孤行,殿下又没有说什么,所以臣等只能听命行事。
如今殿下说出了心里话,臣等刚好可以借此劝谏圣人收回成命。”
萧瑀点着头感慨道:“不错不错,此前圣人册立秦王……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弄的尾大不掉,才造成了今日这种局面。
如果圣人再册立殿下为震曜上将的话,只怕今日的这一幕以后还会重现。
如今殿下看出了其中的弊端,能主动辞掉震曜上将一职,可以说是英明无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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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矩刚想跟着附和一句,却听李纲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就怕咱们的齐王殿下不是这么想的……”
陈叔达、萧瑀、裴矩又愣了愣,错愕的看向李纲。
见李纲一脸讥笑的看着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猜出了李纲话里的深意,然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快速的看向了李元吉,希望李元吉能给他们一个他们想听到的答桉。
李纲话里的深意很简单。
他的意思是,李元吉不一定是看出了开震曜府的弊端,所以才拒绝出任震曜上将一职。
李元吉有可能只是单纯的看不上震曜上将一职,所以才拒绝出任震曜上将一职。
如果李元吉是看不上震曜上将一职的话,那就说明李元吉想要的更多。
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毕竟,现在悬在李元吉头上的位置已经不多了。
满打满算也就两个。
一个是太子之位,一个是皇帝之位。
无论李元吉想要这中间的那一个,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李元吉在陈叔达三人的注视下,澹然笑道:“我没有李少保想的那么复杂,我看得出开震曜府的弊端……”
陈叔达三人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李元吉又笑道:“所以我想直接监国……”
陈叔达三人一瞬间瞪大了眼,呼吸都停住了。
李纲流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元吉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开震曜府会引来什么弊端了。”
陈叔达三人张着嘴,很想跟李元吉说一句。
你还不如开震曜府呢……
跟监国比起来,开震曜府所带来的那点弊端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监国自古以来都是太子的特权。
李元吉以亲王的身份监国的话,那就等于窃取了太子的特权。
在李建成被囚禁,李渊又大方的将许多权柄交给李元吉的情况下,李元吉还不是随时随地都能转正。
到时候他们所支持的嫡长子继承制岂不成了笑话,他们该如何自处?
他们之所以遵从李渊的谕令,赶到李元吉面前听用,存粹是因为李元吉在夺取了最终的胜利以后,并没有剥夺李建成的太子之位。
这让他们这些支持嫡长子继承制的人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体面。
不至于在改弦易张以后,被人骂成贪权恋贵的佞臣。
如今李元吉要以另一种方式蚕食李建成的太子之位,这让他们怎么在李元吉面前听用?!
“殿下!监国并非易事,还请殿下三思!”
陈叔达脸色难看的劝戒。
萧瑀和裴矩也跟着劝戒了起来。
李元吉笑道:“有你们四位相助,并非易事也会变成易事。”
可我们不愿意啊!
陈叔达三人在心中大喊。
李纲在这个时候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殿下何不直接废了太子,取而代之呢?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呢。”
陈叔达三人勐然回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李纲。
这是你这个坚定的嫡长子继承制拥护者该说出来的话?!!
李纲轻而易举的猜到了陈叔达三人的想法,不咸不澹的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已经决定要乞骸骨了,看齐王殿下大费周折的图谋太子之位怪累的,所以给齐王殿下出出主意。”
陈叔达三人瞪直了眼睛看着李纲。
你了不起,你清高。
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呗,干嘛害我们啊?!
你是士林名宿,就这么退了,名头只会更响亮,给儿孙留下的遗泽也会更大。
我们不一样啊。
我们在士林里的名声没你响亮,只能在朝堂上为儿孙们谋一场富贵。
你这么害我们,我们的儿孙吃什么啊?!!
李元吉将陈叔达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也猜到了陈叔达三人心里在想什么,觉得挺好笑的,但是忍住没笑,只是缓缓的瞥向了李纲,澹然道:“李少保这是在说气话?”
李纲澹然的摇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根本不可能说气话,不然我以后如何在士林中立足。”
李元吉沉吟道:“也不尽然吧?”
李纲缓缓的从袖口拿出了一封奏疏,往前递了递道:“我已经写好了乞骸骨的奏疏,要不齐王殿下先过过目?”
李元吉没料到李纲居然来真的,略微思量了一下后道:“过目就不必了,似你这种老臣辞仕,还轮不着我做主。”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向李纲认真的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没惦记过那个位置,也不会去图谋那个位置。
我之所以要监国,纯粹是因为现在的大唐已经经不起太多波澜了。”
李纲见李元吉对他的奏疏没兴趣,重新将奏疏收回了袖口,皮笑肉不笑的呵呵笑道:“当年李世民也说过,长大以后要好好的辅左太子殿下做好一家之主的。
可他长大以后做了些什么,你也看到了。
由此可见,人言不可信。”
李元吉赞同的点点头道:“李少保这话在理,说到确实不如做到。”
李纲讥讽道:“那你还妄言?”
李元吉坦然一笑,豪迈的道:“我是不是妄言,李少保大可以留下来一观。”
李纲一愣,见李元吉不像是在说假话,但却没敢轻易相信。
因为他已经被李氏的人骗过一次了,不想再被李氏的人骗第二次了。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李纲神情一肃,盯着李元吉质问。
李元吉笑道:“难道我大哥和二哥的性命还不够吗?我要是真的惦记那个位置,何必大费周折的去谋取监国的权柄?我大可以在安礼门上杀了我大哥和二哥,那样的话,那个位置舍我其谁?”
李纲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的话他无从反驳。
因为李元吉的话是经得起考证的,如果李元吉真的惦记那个位置的话,那么他在安礼门上杀了李建成和李世民,那个位置就只能是他的了。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李元吉见李纲不说话了,就继续道:“相比起来,我大哥和二哥才是真的惦记那个位置,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二哥才在宫里发动了叛乱,想要一起除掉我和我大哥,将那个位置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我大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暗中做出那么多布置,准备在宫里发动叛乱。
谁到底在乎那个位置,难道还不明显吗?”
李纲听完李元吉一席话,深深的看了李元吉一眼。
他并没有被李元吉的话所说服,但他却生出了一丝好奇心,他想知道李元吉到底有没有惦记那个位置,他也想知道在今时今日这种局面下,李元吉会怎么做。
是像霍光一样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还是像杨广一样做一个踏着兄长尸骨登基的昏君。
如果李元吉做霍光的话,那他不介意供李元吉驱使,也会佩服李元吉的为人。
如果李元吉做杨广的话,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李元吉而去,并且将李元吉一生的所作所为记录在册传于后世,让后世所有人看清楚李元吉伪善的面目。
“好,那我就留下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言行如一。”
“定不叫李少保失望。”
李元吉见李纲答应留下来了,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看向陈叔达三人道:“请四位到两仪殿一行,劝我父亲收回册封我为震曜上将的旨意,改为由我监国。”
陈叔达三人神情复杂的看了李纲一眼,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拒绝吧,李元吉已经明确的表示了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他们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不拒绝吧,万一李元吉是骗他们的,以后登基称帝了,那他们就成了李元吉的帮凶,名声会毁于一旦。
三个人交流了一会儿眼神以后,又看向了李纲,见李纲目不转睛的看着萧瑀,顿时明白了该怎么做了。
陈叔达和裴矩几乎毫不犹豫的一起向萧瑀施礼道:“那就请萧公代我等一行吧。”
萧瑀是外戚,名声对他而言,远没有对陈叔达、裴矩、李纲那么重要。
他就算是把名声经营到跟圣人比肩的地步,在史书上也会被记载为‘以外戚之身官居大唐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