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枪杆迅速弯曲,将黑衣刺客挑离马鞍。
随即,又因为失去阻挡,瞬间弹直,将尸体远远地甩向了半空。
“韩巡检——”窦蓉这才想起来怕,哭泣着放慢了坐骑。
韩青骑着马从她身边急冲而过,没有做丝毫的停顿,“追那个,抓活口!”
“嗯!”窦蓉的眼泪立刻憋回了眼眶里,咬着贝齿用力点头。随即,双腿狠狠一夹坐骑小腹,人和马如同旋风般,跟在了韩青身后。
“贼人受了伤,跑不远!”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韩青用长枪朝着最后一名黑衣刺客的背影指了指,高声解释,“抓了他回去,才能把指使他的人挖出来。”
“嗯!”窦蓉又用力点头,随即,从腰间摸出最后一把飞刀,狠狠朝着仓皇逃命的黑衣刺客掷了过去。
她臂力有限,飞刀只掠过了双方之间距离的三分之一左右,就坠落于地。
然而,这个动作,却给韩青提了醒。后者立刻将长枪单手举过了头顶,双腿同时在马镫上站直,随即,上半身做了个后拉动作,借着坐骑的奔跑速度,奋力将手臂前挥。
“呼——”长枪被他当做了标枪,腾空而起,掠过足足六十米的距离,重重地砸在了刺客身侧。
依旧没有命中目标,却将黑衣刺客吓得魂飞魄散,大叫着将身体藏向了战马的一侧。
镫里藏身,用在两军阵上躲避敌军的攻击,是个非常有效的招数。然而,用在逃命途中,却是画蛇添足。
刺客的坐骑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只能主动放慢速度。而韩青一枪没有砸中对方,却果断坐回了马鞍,单手从腰间抽出了唐刀。
黄马和黑马并肩加速,带着韩青与窦蓉两人风驰电掣。几个弹指功夫,就将二人与最后一名刺客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三十米左右。
那刺客,终于发现自己用错了伎俩,慌忙调整姿势,试图重新返回马鞍。然而,他却忘记了,自己右侧肩胛骨处,还插着一支羽箭。身体动作过猛,疼得眼前金星乱冒。
“啊——”刺客惨叫着,再度坠向了战马右侧。可怜战马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将速度放得更慢。
黑衣刺客大急,咬着牙强忍剧痛,再度手臂发力,试图将自己拉回马鞍之上。还没等他如愿以偿,韩青和窦蓉两个,已经从后方追了过来,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了中央。
“不想死就下马!”韩青手中的唐刀快速下落,在最后关头偏了偏,狠狠拍在了黑衣刺客的左臂上。
黑衣刺客疼得厉声惨叫,却不得不拉紧左手中的缰绳,避免坠落于马下。它的坐骑被缰绳勒得嘴角冒血,一边发出抗议的悲鸣,一边无奈地放缓了四蹄。
韩青和窦蓉互相看了看,刹那间心有灵犀。
一个果断让自己的黄马放慢速度,绕到刺客身后,唐刀斜着压向刺客的脖颈。另一个,则默默策动黑马超过刺客,宝剑伴着身体回转,遥遥地指向了刺客喉咙。
“抓刺客,抓刺客!”十几名先前及时跳上了坐骑的弓手和乡勇,也终于追了过来,快速在四周围成了一个圈子,然后跳下马背,将刺客扑倒在地,绳捆索绑。
审问俘虏这活,韩青自问不在行。所以,将刺客交给弓手和乡勇们之后,他立刻与窦蓉一道,返回了子午寨巡检衙门。
当二人通报过后,被请入了后堂。李源已经被郎中救治完毕。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小胖子在服完药之后,就立刻陷入了昏睡状态。睡梦中依旧疼得直皱眉,却坚持着不肯发出任何呻吟。
“世叔,韩某德薄,拖累李源了!”原本喊心理上与自己同龄的李遇做长辈,会让韩青感觉十分别扭。然而,在看到李遇忽然佝偻下去的腰杆那一刻,“世叔“两个字,却被他喊得毫无迟滞。
“不关你的事情,是我低估了那群王八蛋的胆子!”李遇红着眼睛,连连摇头。
如果此刻被他揪住衣服领子,破口大骂上一顿,或者被他拉住胳膊,像前几天那样,催促赶紧写信回汴梁,请求长辈调动家族力量报仇,韩青心里说不定还好受一些。
而当李遇把所有过错,都算在了他自己头上,不对韩青说一句抱怨,或者求助的话,顿时,就让韩青愈发觉得负疚。
如果不是韩某人前来投奔,子午寨跟定安县衙那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更不会有任何冲突。
如果不是韩某人一直赖在子午寨养伤,小胖子也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偏偏在韩某人穿越过来之前,身体前主人就跟汴梁韩家闹崩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回头。
偏偏李遇先前期待韩某调动的家族力量,韩某人根本没能力去调动。
偏偏韩某人先前的打算,是一走了之,对定安县这边的烂泥坑,从此不闻不问!
……
“世叔,我和窦蓉联手杀掉了两个刺客,还抓了一个活口回来。”心中越是负疚,韩青越急着补救。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汇报。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审问出刺客的口供,就能让张威等人血债血偿。
毕竟,大宋的西北官场再烂,也不应该烂到,官员们可以公开派遣爪牙,行刺政敌的地步。
更何况,刺客还越过了定安县界,杀到了几百里之外的子午寨。
然而,李遇的反应,却再一次出乎他的预料。
“没用!”忽然间仿佛老了十岁的李遇,叹息着向他摇头,“能被派出来的,肯定都是死士。轻易不会供出其背后的主使。即便那刺客受刑不过,招供出了张威等人。姓张的还可以咬死了不认账。”
顿了顿,他的腰佝偻得更厉害,面容也愈发地憔悴,“李某想要报仇,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跟你一道去上告,跟他们打官司。然后,继续比谁的话,更能让上面相信,谁身的后台更硬。第二条……”
猛地一咬牙,他手按上了剑柄,“就是带人杀过去,以牙还牙!”
话音未落,一直坐在床边默默垂泪的,小胖子李源的娘亲,忽然跳起来,死死扯住了他的胳膊,“不——!不要去!咱们不斗了,咱们认栽。我儿子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如果你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活,呜呜,呜呜呜呜……”
没有一个字,是针对韩青。
然而,她的哭声却如同闷雷,劈得韩青无地自容。
默默朝满脸尴尬的李遇做了个揖,韩青快步退出了后堂。
双脚刚刚迈下台阶,却看到,窦蓉骑着他那匹大黑马,还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旋风般冲到了他的面前。
再一次,跟对方心有灵犀,他毫不犹豫地拉住了枣红马的缰绳,翻身而上。
转眼间,两道风驰电掣的身影冲出了子午寨,迅速在山路上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