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自己的宫里,也不是天辰宫,便作了最坏的想法。
她甚至想不起在天琪道时,挟持她的人究竟是什么悄无声息的把她弄来的。
此时距她醒来已经快有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前前后后来了许多男男女女,一副副下人模样。
可是她很生气,如果让百里长风知道她消失不见了,他会如何?一定会很担心的吧?
赶走了不断涌进来说是要侍候她的人,她独自一人坐在床沿发起了呆。想着想着,她却只觉得心中愈加烦燥。
如果百里长风找不到她怎么办?如果万毅他们找不到她该怎么办?她的计划才刚开始实施,难道就要这样突兀的夭折了吗?
若雪鸢的脸色越来越黑,心中那一股烦燥溢向四肢百骸,她想,若是再不找个东西发泄一下,她会被自己活活折磨死。
于是她起身,大步飞快的来到门口,对着紧闭的房门狠狠的踢了几脚,看见门外人影闪动,似乎有人在低语。她扯开了嗓子怒骂起来:
“你们这些缩头乌龟,把老娘抓来却不敢露面算什么好汉!!有种就给我出来,看我把你揍得连你娘都不认识……”
正此时,门外响起了开琐的声音,她的怒骂声便戛然而止,狰狞的表情也倏地收敛起来,同时也退了几步,抬眼扬眉,凝神等待着房门打开。
就在刚才,她似乎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淡淡地,宛若清风般悦耳轻盈。
当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外面刺目的光线徒然跃了进来,令若雪鸢忍不住眯起眼把扭过头来躲避这光束。
等到眼睛适应这光线后,她听到对面的人含着笑意对身后的人说道:“都下去吧。”
“是!”
听到声音,若雪鸢徒然眯起了眼,所有的怒火仿佛被泼下了一瓢冰水,荡然无存,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几分不可捉摸的笑意,美丽的眸子仿佛闪烁出了几许异样。
她说:“果然是你呵!”
此时的百里天行一袭乳白色华袍,背后耀眼的光线从天洒下,仿佛全部只为汇集到他身上;他倾世容颜上带着几分宠溺的微笑,在蒙蒙光芒中似真似幻。
他缓缓走动,带起了贴服在他身上的光芒,就是这一刻,连若雪鸢也忍不住为他的风姿所倾倒,一瞬间,她甚至听到了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还有那淡淡的痛……
她忍不住在心底苦笑,若雪鸢啊若雪鸢,你究竟是多么爱眼前的这个男子?即使换了一个灵魂,那股嗜心的痛依然不灭。
百里天行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以为她还在发脾气,便温言安慰道:“别不高兴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皇宫里弄出来……”
“是啊,你好不容易!”
若雪鸢一开口,却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刺耳的声音:“你好不容易布置好了一切等着自己的哥哥跳下去,你好不容易利用完了我现在把我弄出皇宫准备弥补,你好不容易……确实好不容易!”
“我以为你会为我高兴,原来是我错了。”百里天行袖袍一挥,一道劲气扫过,房门嘭地一声合了起来,光芒消失,也让他的样子清晰的展现在若雪鸢眼中。
他一步一步走进若雪鸢,目光灼灼,气势逼人,声音却奇异的温润如玉:“我想了许多次这个时候,我可以从此不再看着你在皇兄的身边强颜欢笑,皇兄就快要倒下去了,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高兴。鸢儿,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早就把对我的承诺忘的一干二净?你是不是……真的已经爱上他了?”
“我……”
若雪鸢的眸子左右躲闪,心脏在澎澎狂跳。
早该料到劫持自己的人除了百里天行不会有其他人,可是她竟现在才恍然。
他的质问虽然不严厉,可却似针扎一样深深的刺进她的胸口,她知道,这一刻的百里天行是危险的!
她不禁后退了半步,虽然故作镇定,却终究没有逃过百里天行睿智而精明的眼睛。
这一刻,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不是依赖,不是信任,更不是爱意。而是……深深的忌惮,深深地敌意。
他的心,缓缓的沉了下去。
一股想杀人的冲动渐渐涌出,积堵在他的胸口,夹杂着令人无力的悔恨。这种强烈的几乎要令他失控的感觉不禁让他怀疑,当初的决定或许真的是错了……
房间里瞬间诡异的沉默了下来,两人心里都如同藤蔓一样百转千回,无法捉摸。
听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百里天行的唇角兀然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弧度。
“这么说,我猜对了,皇兄对你而言,已不单纯地只是朋友也不是亲人而已。”
若雪鸢抬起眸子,黑色晶亮的眸子里薄薄的一层雾气渐渐凝结,仿佛一下刻就会化做水滴坠落下来。
百里天行顿时呆住,眸中逼人的厉色如潮水般退去,徒留下不可掩饰的惊诧。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
“是!你说的是事实!如今的若雪鸢早就已经不是你的鸢儿了!”若雪鸢的声音带着隐隐地颤抖,她的目光倔强而冰冷,却又仿佛有着水晶般的透明质感却带着玻璃般的脆弱:“这一切都是你逼的,你不该让她去害百里长风,你更不该给她一个你做不到她永远也遵守不了可笑承诺!等你娶她?笑话!你知不道若雪鸢等到死都没有等到那一天!百里天行,你到底把若雪鸢当成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吗?你难道不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让人讨厌,喜欢利用别人又偏偏喜欢装出一副很在意别人的样子,你以为每个人都有那么多时间跟心力站在原地等你吗?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一口气吼完这些话,仿佛这些天来所有的郁气都得到了抒发,若雪鸢长长地吁了口气,突然感觉到一股酸涩感冲上了鼻头。
一滴清透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百里天行见此,只觉得胸口猛然一抽,仿佛那一滴轻盈的泪水化做了千万斤巨石砸入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