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袅袅,满室芳香。
而淑贵妃却没有了往日的慵懒与得意,此时,她美丽的脸上神色狰狞,嫉恨交加。
她一边怒叫着,一边发了疯似的摔掉所有目所能及的东西,以此来发泄她心中的愤懑与不甘。
一旁的连玉哆嗦着唤道:“娘娘,您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身了……”
“留着这副身子有什么用?皇上还不是去了琪仁宫?!”淑贵妃小脸铁青,眸中含泪,厉声吼道:“若雪鸢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蛊!皇上失忆了竟然还要往她那里去!”
她狠狠的推翻门中的大瓷瓶,眼神中杀气崩现,只听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宫就不信,她命那么硬,毒都毒不死!”
“娘娘!”连玉紧张的低呼一声,连忙上前紧握着她的手:“娘娘请慎言!”
被她使力的一捏,淑贵妃倒没有生气,反而像醒悟了一般,眼神扫过殿内所有的人,才冷冷道:“你们都给本宫小心点,要是谁敢在外面乱嚼舌根,本宫就扒了她的皮!听到没有!”
“是,娘娘!”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听到回答,淑贵妃似乎也累了,冷哼一声,她依靠着连玉缓缓走到塌上坐下,挥手道:“都滚出去,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等到殿内只剩下她与连玉两人,她才缓缓道:“连玉,你说,本宫哪点比不上若雪鸢?本宫没有她美吗?没有她聪慧吗?”
连玉叹息道:“娘娘,您不仅比她聪慧比她更美,还比她有才情,皇上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才宠爱她,总有一天,皇上会烦了她爱上您的。”
“是吗?”淑贵妃自嘲道:“本宫跟你一样,是女人。这女人的事儿本宫看得清楚,本宫知道你想讨本宫欢欣,但是这感情的事儿,你不懂……本宫想啊,这若雪鸢究竟是有什么本事,能够让皇上这样依依不舍?”
不等连玉出声,她自顾自的道:“本宫向来不喜欢害人,不过这世间之事,很多时候并不是自己喜不喜欢就可以决定结果的。连玉你说,若是若雪鸢……不在了,皇上会爱上本宫吗?”
连玉脸色微变:“这……娘娘,上次……”
“上次本来做得天衣无缝,明明就可以毒死她,偏偏这几十年都没见猫影的宫里就突然跑出来一只猫,替她挡了一次!”
淑贵妃缓缓起身,金色的小花鞋踩在混乱的地面上,她缓缓地走着,缓缓地说着:“本宫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本宫要杀的人,也从来就没有杀不死的。若雪鸢,任你有三头六臂,本宫也要让你尸骨无存!”
最后一字一出,生生的把一旁的连玉吓得浑身猛颤,她瑟缩着,颤声道:“娘娘……您真的要对付雪贵妃吗?”
“当然!”淑贵妃一声尖喝,把连玉吓得腿猛然一软,倒在了地上。她轻轻走过去,双手扶起她,脸上微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连玉,你是本宫带进宫的,若没有本宫,你和你的家人,如今早就横尸街头。在这宫里,本宫是最信任你的,你可千万不能让本宫失望啊?”
连玉慌忙跪地,声泪俱下急声道:“奴婢的命是娘娘的,就算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上当山下火海就不必了,本宫只要你把皇上请回来。”
连玉惊大了眼:“可是……皇上怎么会听奴婢的话?”
只见淑贵妃诡异的一笑,身形一扭,在连玉的惊叫中,整个人摔倒在地。
顿时,只见她身上裸露在外的地方都被地上残破的碎片给划伤,不到片刻,她一身鹅黄色华裙便已开出了无数妖异的花朵,猛得看去,触目惊心。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连玉急得直哭,然而淑贵妃却轻笑道:“去琪仁宫,就说……本宫重伤垂死,请皇上速来……”
“可是您的伤……”
“快去!”
淑贵妃大喝一声,连玉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跌跌撞撞的起身,拉开门,飞快的跑了出去。倒在地上的淑贵妃,颤抖着笑出声来。
…………
张丰年凝神细听着殿内的动静,似乎安静的有些诡异。
珍儿双手揪着他的袖子,也同他一样,张着耳朵倾听着。
许久,珍儿呜呜哭了起来。
张丰年回过头沉声喝道:“哭什么哭,让皇上听见了看你有几个脑袋!”
“可是……娘娘不会被皇上杀了吧?”
张丰年无法回答,只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见他这副模样,又听不见殿内的任何动静,珍儿顿时哭得稀里哗啦。
张丰年悄悄地看了看身边跟着百里长风来的几个太监,拉过珍儿,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她的泪水,低声道:“你哭什么,我保证娘娘不会有事。”
“呜……真的吗?”珍儿满脸希冀的望着他,他只得点头。
实际上,就连他的心中,也是没底。
从皇上进门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而里面却寂静无声。没有了若雪鸢的怒骂声,也没有百里长风怒喝声。
就在门外两人心急如焚担忧不已的时候,殿内的若雪鸢终于收回瞪着百里长风的眼神,飞快了眨了几下,然后面无表情地道:“是不是该把我放开了?”
此时,百里长风在坐塌上,而若雪鸢,则被五花大绑着,坐在地上。
听到她的话,百里长风挑了挑眉:“你知错了吗?”
“知你老……知错了。”若雪鸢本来想说知你老母,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她又想到他的老母是太后,辱骂太后的罪,她可担不起,于是舌头一转,服软了。
不服软怎行?打又打不过,还极为丢脸的被人绑了起来。
要说,这百里长风也真怪,把她绑了就算了,还一定要她承认自己的错误。她若雪鸢是谁?不进棺材不落型的人种,若不是她现在手脚发麻,全身酸痛,她是绝对不会服软的。
“快放开我!”她恶狠狠的叫道,手脚被绑,她除了能在地上像狗一样打滚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不是没想过喊人,可是这是皇宫,皇宫啊,百里长风的天下。就算她叫破喉咙,估计除了珍儿愚蠢的跑来替她求情外,其他人绝对只会坐视不理。
更重要的是,如果让别人看到她副狼狈的模样,她的面子往哪搁?
见他没有任何要替她松绑的意思,若雪鸢怒声低喝道:“你究竟想要怎样?”
“不想怎样,不过就是想从你身上找回点记忆。”
百里长风突然开口,倒让若雪鸢愣住了。
好一会儿,她道:“既然如此,绑着我也无济于事。”
没想到百里长风只云淡风清的道:“朕知道。朕之所以把你绑起来,是因为要教训教训你,让你好好听话。”
若雪鸢鼻翼迅速起伏,呼呼喘息声不绝于耳。最终,她看着他貌似随意却认真的神情,无奈道:“实际上,我也希望你早点恢复记忆。”
“很好,看来这一点上,你的回答还是符合了朕的心意。”
百里长风笑着,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三两下就解开了她的束缚。
若雪鸢舒服的伸展了下四肢,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这么肯定在这里就能够恢复记忆?”
百里长风淡然一笑:“直觉!朕的直觉告诉朕,你与朕关系匪浅,而且你……”
若雪鸢面上装作满不在意,面实际上,她的耳朵拉得老长,屏着呼吸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你喜欢朕!”
喜欢……他?
若雪鸢的心仿佛漏跳了几拍,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仿佛绚烂的调色盘,有被人说中心事的狼狈,又有着难以言说的尴尬,最后都转为了愤怒。
她回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气势汹汹的吼道:“喜欢你又怎样?你活在这世上还不准别人喜欢吗?我就是喜欢你,那又怎样?”
百里长风愉悦的笑道:“不怎么样?”
顿时,若雪鸢像是被人逼着活吞了一只老鼠一样,脸色说不出的诡异。
“雪贵妃?”
“什么?”
“你这模样真可爱。”
“……”
难得的,脸皮厚如若雪鸢,在听到这句很认真很认真的赞美之后,也无法抑制的脸红了。
“你……你你,我我……我……”
她顿时语无伦次,你你我我说了半天没蹦出第三个字,百里长风的嘴角一点点的咧开,终于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若雪鸢眨眨眼,再眨眨眼,胸中怒涛正酝酿着,下一刻,百里长风突然在没有任何征兆之下,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腰,低头对着她红润的嘴唇吻了过去……
…………
张丰年与珍儿在殿外听到若雪鸢中气十足的吼声,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听到一个慌张地叫声:“皇上!皇上!不好了,淑贵妃娘娘受伤了!淑贵妃娘娘受伤了!”
随着这惊叫声,连玉的身影渐渐在夜色下显了出来,她一脸汗水,神色急切而慌张,对着殿门急急地叫着:“皇上,您快去看看呀,娘娘她不行了!”
珍儿对张丰年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轰——!
转身望去,百里长风神色焦急的飞快奔了出来,一把将连玉提了起来,喝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连玉面凄声悲,哀声泣道:“娘娘失足摔倒,又不小心打碎了花瓶,那些碎片全部嵌在娘娘身体里,流了好多血啊……您快去看看吧皇上,娘娘一直叫着您哪!”
连玉的话音甫落,百里长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他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跟着跑出来在他身后的若雪鸢。
他一离开,那几个太监自然也都向若雪鸢行了一礼之后急急的退去。
连玉擦了擦眼泪,刚起身,一抬头,差点撞上了若雪鸢寒气逼人的脸。
“雪……雪贵妃娘娘……”
在若雪鸢冷冷的注视下,连玉的身子止不住的发颤,就怕她一生气,像对待从前那些得罪了她的人一样,把她往死里折磨。
“淑贵妃还好吧?”
连玉没想到,她只是这样轻声问候着,听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只能点点头:“多谢雪贵妃娘娘关心,我家主子……应该还好。”
若雪鸢轻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连玉有些摸不着北,什么时候刁蛮的雪贵妃开始关心起别人来了。
“如果她就这么早死了,这后宫就不好玩儿了。”
“雪贵妃娘娘……”连玉倏然抬头,被她冷凝的脸色骇住,慌乱道:“雪贵妃娘娘若无其它事情,奴婢就先告退了。”
然后她慌乱的行礼后飞快的离去,途中还差点摔了一跤。
春夜清冷,格外寂寥。
若雪鸢静静地仰望着夜空,无边的黑暗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这一刻,她只觉得心中空落落地,如深渊般,空寂的难受。
珍儿见她有异样,柔声安慰道:“娘娘,皇上他……还会来的。”
若雪鸢仿佛叹息了一声,一步步走下大理石阶,直至琪仁宫的大门外,珍儿与张丰年一直紧紧的跟着她,生怕她失控地跑去跟淑贵妃干一架。
然而,两人的担心纯粹多余。
若雪鸢就这样在宫门外伫立了一小会儿,然后她缓缓地转身,侧过头望着‘琪仁宫’三个大字,眼中似乎有薄雾弥漫。
张丰年不禁轻声询问道:“娘娘,您没事儿吧?”
若雪鸢转头看向他,笑意嫣然:“我能有什么事儿!有事的,是别人!”
她望向头顶这快金灿灿的匾,大声道:“李淑贞不是想跟我争吗?那就来吧,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诡计!”
张丰年与珍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张丰年劝道:“娘娘不必与那种人计较,等到皇上想起一切,您还是这宫中最受宠的主子。”
最受宠?
若雪鸢在心底冷笑,刚才百里长风吻着她,只听到连玉的声音,就粗鲁的把她推倒在地。她跟出来,只是期待着,他或许会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他不仅连解释没有,就连歉意的眼神都未给她一个。
看着两人担忧的眼神,若雪鸢藏住所有的情绪,轻轻一笑:“你们想不想看到淑贵妃从枝头掉到地上的一天?”
珍儿不明其意,张丰年却已明了。
他躬身道:“娘娘真的不必如此,等到皇上想起过往,她自然会从高处掉下来。”
“等?”若雪鸢扭了扭脖子,顿时喀吧喀吧响:“等到他想起来,说不定我、你们,都已经成了一堆烂肉了。”
“那娘娘的意思……?”
若雪鸢看向他,笑了:“你不是最了解百里长风吗?我就从他的起居开始重新融入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