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支票,还有汤贝贝那前所未有的认真,最终把支票接过来紧握在手里,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收我肯定会收,但用的话,我会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
这是一张两亿的支票,从这几年汤家不断下滑的趋势来看,这恐怕是老爷子的最后一笔积蓄了吧。他把这笔钱交给汤贝贝,是在说明他从心底里完全认可我吗?其实原因我只猜对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则是因为愧疚,这么多年老爷子心里一直压着一口气,他打心里觉得对不住吴玉凤和这两个孙辈,他们不像其他孙辈一样,可以生活在家族的庇护下,时刻都能受到来自父母和爷爷的关爱,而他们还没成年就被迫离开家族,跟着妈妈在外面生活。一个单亲母亲带两个孩子,有多难无需再说明。
见我收下支票,汤贝贝这才收起之前的严肃。
我问她:“你去看老爷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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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汤贝贝微微颔首,她回h市过年,就是为了看弟弟和爷爷。
“那小姑的事,你没跟他说吧?”
“爷爷虚弱了很多,我不敢跟他说。”
汤贝贝靠在我肩膀上面,提起汤穆兰时,她脸上挂着没有任何掩饰的悲伤,这恐怕是今年最大的遗憾了吧,从搬出汤家那年起,两个叔叔就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唯独汤穆兰,她最亲的小姑,会时常带着好吃的好玩的去看她和弟弟,那些妈妈平时不会买给她们,汤贝贝还记得妈妈最经典的一句回答:吃那些东西会把嘴养刁。可小姑不一样,小姑会偷偷买来,让她藏好和弟弟一起分享。而且,每年春节回家看爷爷,他们都要受到无数的白眼和挤兑,也只有小姑,会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失去了父亲,没有人会管他们是不是嫡系,所以还小的时候,小姑给她做了很好的榜样,她发誓,要做和小姑一样自信的女人,可如今她已经做到了……
是了,老爷子和汤穆兰父女情深,她又怎么敢说出来?
在我见过的老人当中,汤衡是唯一一个不重男轻女的长者,他对汤穆兰一点不比其他几个儿子差,而且,他更多的时候会选择采纳汤穆兰的意见。
若在这种情况下得知汤穆兰的死讯,悲伤过度很可能会熬不下去。
而我,亦不禁松了口气,那天听赛琳娜说她们去看了老爷子后,我就一直提着一口气,心想汤贝贝回去之前我也没叮嘱过,她会不会说漏嘴?
现在看来,我倒是杞人忧天了,汤贝贝考虑的明显不比我少。
我还是提醒她,“老爷子一天不出狱,这事就提不得。”
“嗯。”汤贝贝也不是三岁小孩子,她很清楚说出来会对爷爷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我把支票和卡片收好,让她陪婉儿先睡。
“都九点半了,你还不休息吗?”
我调整笔记本,将发光的一面冲着窗户,这样就不会影响她们的休息,接着拉过椅子坐好,“这几天比较关键,不多盯一点的话,我不放心!”
汤贝贝过来扫了扫电脑屏幕,她自然看得懂界面里的内容,只提醒我早点休息,就上床陪婉儿了。
其实,我本来打算天天在办公室盯着的,这样上班和休息调整也比较方便,因为她和婉儿回来,我才改变了主意。
她们不在的话,我一个人倒是可以随意一点,会所随便找间屋子凑合就行,可她们回来,“家”就在等我回来。
坐在电脑前盯了一个小时,也等了一个小时,感觉汤贝贝呼吸平缓了,我拿起手机悄悄摸出去,点一支烟猫到卫生间,一遍又一遍地拨司徒月的电话。
前几遍是“嘟嘟嘟”,最后一遍直接变成“您好,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收好手机,我把烟头顺着马桶冲下去,这才回到屋里。
刚坐下来,就听到汤贝贝的声音,“睡不着?”
“你没睡?”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睡眠浅。”汤贝贝坐起来,弄了弄头发,“聊聊?”
“好。”
她先替婉儿盖好被子,然后抱着枕头坐到床边,手搭在我胸口,“心里不舒服吗?”
我没说话,又想起以前她“听心跳”那一幕,猜想她这是不是在试探我?
汤贝贝说:“不舒服就说呗,怎么,有什么还不能跟我说吗?”
我静坐片刻,问:“跟司徒订婚的,是哪家?”
“魔都刘家。”汤贝贝把知道的告诉我。
“很有钱吗?”
“至少是门当户对。”
听到这里我缓缓闭上双眼,“门第就这么重要吗?”
汤贝贝轻抚我的胸膛,“嘘,不要吵醒女儿。”
我低下头不再作声,汤贝贝这个时候说:“其实,门第重不重要我不太清楚,和司徒订婚的是刘金明,是刘家的嫡长孙,他们两家联姻,对相互都有好处,我的同学跟我说,刘金明和司徒月从未有过交集,不用说,这是双方家里边的意思。”
“又是狗屁的联姻!”
汤贝贝把耳朵贴到我胸口附近,悄声说:“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刘金明未婚,不对吗?”
她一句话就把我想说的话封死,刘金明未婚,又有如此好的条件,司徒家选择他这个乘龙快婿很合理。
反观这么多年,那些大家族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又不是只有司徒一家。
汤贝贝说:“若你未娶她未嫁,那样的话或许有机会,你觉得司徒老爷子会让自己的孙女跟一个有妇之夫吗,你觉得偌大的司徒家,能抛下这颜面吗?”
我将她揽过来,“你不用再说了,这些我都明白。”
“那为什么不休息?”
“我要盯着电脑,白天洋君盯,晚上我盯。”
“那出去打电话呢?”
不待我作答,汤贝贝再次说:“你出去了,就说明你的心摇摆不定。三更半夜聊这些话题的夫妻,我们应该是史无前例的一对吧,你就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