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京八百里,泉城。
泉城外二十里兵士驻扎,两军对垒。
大帐中端坐的楚瑜脸色铁青,沉声:“再说一遍!”
“妖后许韵儿离开皇宫往积雪山而去,如今皇宫之中只有萧佳人在,乔谦修等人住在弥勒山山脚下,幼帝一直昏迷不醒。”
楚瑜闭上了眼睛。
他被救醒了,可楚沐宸一直昏迷,难道两个人中得不是一样的毒?
许韵儿往积雪山而去,萧佳人不过就是人质,让她连皇宫都不要了的地方,难道就是宝藏所在?
“报——。”
楚瑜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派出去的探子离开军帐外面,沉声:“说。”
“尉迟霆率领三万尉迟军进了泉城,四位王爷的将士还在半途,至少半月才能在此地汇合。”探子说罢,垂着头等待指令。
楚瑜起身,在他身后挂着一张蟠龙国的地图,上面用朱砂笔画出来五条红线,而他已经到了原本商议汇合的泉城外,四个哥哥却磨磨蹭蹭的,各怀心思,谁看不出来?
墨天麟一直坐在旁边,见楚瑜一脸凝重的样子,低头略沉思片刻起身:“摄政王是顾虑乔夫人吗?”
楚瑜的心咯噔一下,她现在是乔谦修的妻子,自己怎么就忘记了?
缓缓转身:“你有什么看法?”
“依老夫看来,这不过是妖后的缓兵之计,寻得宝藏之后,只怕四位王爷的心思便会有变,留下乔夫人在皇宫,是担心摄政王一鼓作气攻进去,得了这天下。”
楚瑜微微点头,他也想到了,不得不说自己还真的很在意萧佳人,不过……。
“这万里河山,怎么是一个女子能比的?摄政王即便是念及救命之恩,也当知道自古帝王之才,其若没有一颗杀伐果断的心,是不行的。”墨天麟说罢,走了两步到了地图旁边,拿起来一根细长的木棍点在地图上:“积雪山在极北的永宁县和赵国晏城中间,若是我们派遣小股精兵前往,倒也与妖后差不多同时到。”
楚瑜眯起了眼睛,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许韵儿突然就走了,地图肯定不会落在她手里,难道说许家那些人真的知道?并且告诉了她?
“余下四位王爷行军缓慢,怕是早就有人通风报信了,那么我们现在就要一鼓作气,否则只怕落到两难境地。”墨天麟说着,再指向了上京,上面只有一个小点的地方:“弥勒山在这里,幼帝应该也在,若是昏迷的话最好不过,至少能拴住乔谦修和朱万青的手脚,乔谦修身为圣门门主,圣门是不容小觑的,朝臣之中也不乏圣门的人,能牵制一个对我们都是最有利的。”
墨天麟放下了木棍,双手抱拳垂着头:“摄政王,如今我们以讨伐妖之名起兵,若错失良机,幼帝醒来就满盘皆输了,请摄政王三思,乔夫人一介民女,其无论何种了不起,都不能阻挡帝王路,如果必然,踏脚石也并非不可。”
“行了!下去吧。”楚瑜打断了墨天麟的话,转身一甩袖子进了内室去。
墨天麟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夜深,军帐里漆黑一片,楚瑜就坐在这片黑暗中,双目紧闭。
他并非一定要这天下不可,可收入囊中也并不为难,只是他觉得自己的一切似乎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最初是许韵儿,后来是萧佳人。
想到青叶县的那两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愤怒,若不是有了瓜葛,何必留下今日左右为难的后患!
一幕一幕都回想起来,最终在心里一点点儿瓦解,一直到日出东方,他缓缓提起头,一夜之间胡须都长出来了,原本便清瘦的人,越发的憔悴了,起身走到外面,看着日出东方的气势磅礴,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萧佳人,你与我终究要为敌了。”
他不在乎许韵儿,并不等于不怕萧佳人,这个女人为了乔谦修所做的那些事情,自己做不来,当初为了许韵儿做不来,如今为了萧佳人也做不来。
他发现,自己所为的喜欢不过就是过眼云烟,真正让他动心的怕也只剩下这万里河山了。
回到帐中,叫来手下安排下去,一道军令如倾倒之山——攻城!
皇宫之中,群臣一副群龙无首的态势,后宫之中,萧佳人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而弥勒山下的宅子里,楚沐宸看着行军图,图上标注的红线让他有些紧张,毕竟年幼,纵然心智非凡,可看到兵临城下的时候,依旧是会害怕的。
坐在他对面的冷玉目光淡淡的扫过楚沐宸的小脸,良久才说:“邱重之子,邱岭南有辅佐之能。”
楚沐宸抬头看着冷玉,抿了抿嘴角。
第二日朝廷之中,邱岭南手里捧着先帝赐予邱家的尚方宝剑上朝,朝廷上乱糟糟的朝臣一瞬间都安静下来了。
“诸位同僚,今日邱某奉邱家列祖列宗之命,请先帝所赐尚方宝剑前来镇朝,邱家三朝元老,誓死与蟠龙国共存亡,幼帝下落不明,我等更应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高高举起尚方宝剑,朝臣跪倒一片,原本除了摄政王之外,还有宰辅大臣,邱岭南振臂一呼,众多大臣则一呼百诺。
当下,六部九卿都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商讨如何退兵。
当晚,邱岭南便装出京,来到弥勒山下的庄子里,看到坐在上面的楚沐宸,立刻跪倒在地,都要掉眼泪了:“吾皇万岁,万万岁。”
“邱爱卿平身。”楚沐宸从桌子上拿过来一张纸递给荣公公,荣公公送到邱岭南手里。
邱岭南只看了一遍,面上有了喜色,再次磕头:“臣定不辱使命。”
“辛苦爱卿了。”楚沐宸虚扶了一把:“快些赐座。”
邱岭南抬头:“皇上何日回宫?”
“朕要再看看,你且按照朕的旨意去做,若有人不服,不妨记下来,待朕回宫一并算账。”楚沐宸说罢,走下来站在邱岭南面前,抬起小脸:“爱卿大义,邱老太师的苦衷朕明白,邱家的事,朕都记在心里了。”
邱岭南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眼泪:“皇上明鉴,微臣先告退了。”
“好。”楚沐宸看着邱岭南再次给自己磕了头退出去,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回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冷玉:“就是这样?”
“对。”冷玉笑了:“皇上做的极好。”
“我何时能回宫见娘亲?”楚沐宸问。
冷玉走过来,弯腰把他抱起:“现在,我就带你进宫去见她。”
玉漱宫的后花园里,萧佳人正坐在灯下仔细的缝制着小衣服,虽然针脚不怎么好看,可终究是有了些模样了,在她旁边,谷雨正伏案疾书。
“姐,我们真的能把那些地都拿回来?”谷雨看着自己记录了都十几页的地,有些不敢相信,当初都交出去了,为了能救大姐一命,如今大姐说要拿回来,谈何容易啊?
萧佳人放下针,揉了揉有些红肿的手指头:“当然要拿回来,就是今年的粮食都不能丢一粒。”
谷雨无奈了。
萧佳人比量着小衣服的尺寸,叹了口气,她总觉得不太像啊,自己很辛苦的学了几天,终究是没学好啊。
索性拿过来旁边的剪刀,直接剪了开裆裤的样子,沿着边角又开始缝上了:“今年这田都是乔谦达在种,他背后不过就是魏云泽罢了,我们要拿到粮食并不难,只需要……。”
“娘亲。”
萧佳人的话一下就憋回去了,猛地抬头看向了门口。
门口,楚沐宸清瘦的样子落入眼中,萧佳人都忘记穿鞋就下了地,谷雨急忙伸手扶着她,这硕大的肚子挂在身上,摔倒了可就坏事了。
楚沐宸跑进来,伸手要抱萧佳人,结果肚子太大了,他堪堪抱了一下肚子:“娘亲,平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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