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谦修微微颔首:“魏小姐,谷雨说的人就是你?”
谷雨?魏西凤想到了遇到的那个小少年,微微垂了眼眸:“是西凤唐突了,本该恪守妇道等在家中,让乔公子见笑了。”
乔谦修抬腿走向了自己的小屋,魏西凤跟在身后。
有风吹来,魏西凤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角,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头,下定了决心的她反倒不着急了。
乔谦修刚走到门口,就见院子里奔出来的老人家眼圈发红,到了近前扑通跪倒:“少主子,老奴来迟了,让少主子委屈了。”
乔福抹了一把眼泪抬头,少主子长得太像少夫人了,那眉眼之间透着的淡然都如出一辙啊。
“老伯,快起来吧,这里没有少主子,小子是武山上长大的小猎户。”乔谦修伸手扶着乔福起身,便往屋里去了。
如意正在灶房烧水,小姐素来爱干净,这屋子不收拾一下真是委屈死小姐了,听到外面动静转过头就看到乔谦修的侧影,冷嗤一声,这样的人哪里能和上京的那些贵家公子相比?小姐若是死了心,她宁可自己赶车都得带着小姐快些回家去。
乔谦修进了屋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一口。
乔福跟进来又跪下了:“少主子,跟着老奴回乔家吧,老爷怕是撑不住了,要不是记挂着少主子,只怕、只怕也就撑不到现在了。”
“那是乔家的事。”乔谦修放下茶盏:“老人家,我说过了,武山上长大的小猎户不是你嘴里的少主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魏西凤就站在门外,没进来,也不能进来,乔家的家事她暂时还不好过问,这是分寸。
乔福已经涕泪皆下了,絮絮叨叨的说了乔兹珣的身子如何,又说了如今做主的乔振邦,更提了万红菱。
乔谦修拿了纸笔在纸上写着菜谱,丝毫没有任何表情。
“少主子,您再不回去,以后可就回不去了啊,老爷还等着您呢。”乔福原本以为少主子只要自己说明了情况一定会立刻跟他回去,却不想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少主子丝毫不为所动。
屋外,魏西凤急的脸都有些发红,她也想不通,难道乔谦修不该立刻跟着乔福回去吗?回去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要知道乔家如今可还是乔老爷子做主,还有只要人到了上京,魏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那么家主的位子肯定会唾手可得啊。
别人不知道,但自家爷爷可是清楚的很,自从乔谦修母亲故去之后,乔振邦就和疯了差不多,整日里没个正经儿的事做,乔家真正管事的人是万红菱,爷爷说过,万红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当年乔家的事情十有**是她做下的,所以他不该回去报仇?
“老人家。”乔谦修放下笔,偏头:“跪了那么久,起来说话吧。”
“少主子,如果您跟着老奴回去,老奴就起来,不然老奴就是跪死在这里也不能起身,如今老爷身子日渐不济,大老爷又不问生意上的事情,乔家不能一日无主啊。”
乔福把心一横,跪得笔直。
乔谦修收了菜谱,转过身两只手扶着膝盖看着乔福:“如果几个月前,兴许就回去了,只是现在,我没这个心思,这屋我不常回来,您老愿意住在这里也可。”
说罢,起身拿了菜谱往外走。
乔福伸手抱住了乔谦修的大腿:“少主子啊,您真的就那么狠心看着乔家就此败落了吗?当年老爷送少主子离开也是逼不得已啊,如今……。”
乔谦修微微用力,人已经到了屋外,趴在地上的乔福顿时失了声高喊:“少主子,乔家再没有男儿做主,只怕老爷都会被万红菱害死了。”
乔谦修一声口哨唤来了马,走到马旁回头看着跟在自己几步开外的魏西凤,转过身抱拳:“魏小姐,不管你为何而来,都请回吧,至于婚约的事情,在下不知也不认。”
魏西凤毫不意外的站在那里,抬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还在,当年的事情你不知也好,不认也罢,乔家和魏家的老人家都认的。”
“我是个孤儿。”乔谦修翻身上马,拨转马头要走。
魏西凤紧走几步拦在马前:“乔公子,若是因为乔家伤你,魏家可助你一臂之力,若因为在这里有牵挂,西凤并非不通情理的人,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寻常,所以……。”
“你想多了。”乔谦修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如意看着差点儿摔倒的小姐急忙跑过来扶着魏西凤:“小姐,我们回去!这人不识好歹。”
“闭嘴!再乱说话仔细了你的皮。”魏西凤脸色苍白如纸,他说他是个孤儿,父母之命人家也不认,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抓了一把似的,呼吸都困难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进屋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乔福,走过去伸手把他扶起来:“乔管家,人走了,跪也无用。”
乔福此时心里是乱成一团的,他着急啊,家里老爷子怕都撑不住了,自己不能耽搁太久,可不带着少主子回去的话,回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魏西凤垂眸片刻,才说:“乔管家,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魏大小姐有什么法子?”乔福也是病急了乱投医。
魏西凤扶着乔福起身:“青叶县有一个隐居的神医,他医术了得,不过有个怪癖,就是不给显贵的人看病。”
“您说的是朱万青?”乔福倒是不知道朱万青在青叶县,老爷病了之后他花了不少力气寻这个人,只可惜始终找不到。
魏西凤点头:“就是他,如果您这次带不走乔公子,不如去请朱万青进上京为老人家治病,如果请不动朱万青的话,不如您把老爷子送来青叶县,这样的话,不至于让老人家耽误了治病,老爷子亲自来到这里,我想乔公子不是不贤不孝的人。”
乔福听到朱万青在青叶县人就已经站起来了,深深一揖:“那就辛苦魏大小姐了,我们这就回上京。”
魏西凤摇头:“我不回去,虽说乔公子如今不认这婚约,可我与他毕竟是长辈做主的婚事,岂能任性?他显贵之时我只能锦上添花,如今这落魄的时候,我既然来了,就要留下来照顾他。”
“魏大小姐大义,老奴这就回去,一定在老爷面前提及此事。”乔福说罢,转身到了外面让车夫驾车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又嘱咐如意,凡是缺少的东西都要置办,多则两月,少则月余他就会回来的。
如意就差昏死过去了,想不通也没辙,自己是个下人,小姐这么决定了,她能说什么?拿了行李下来,送乔福离开,这才回了屋。
屋里,魏西凤坐在凳子上,如意收拾了炕,铺了软被又去烧炕烧水,伺候着小姐歇下,这才去灶房做饭,虽说地方寒酸的很,但至少吃喝还是有的。
主仆两个人吃了晚饭,魏西凤拿了一卷书看着,如意拿出来针线绣着花儿。
“明天你去庄子里打听一下,这萧石家到底什么底细,为何乔谦修和他们家人亲近。”魏西凤看着手里的书,声音淡淡的。
如意差点儿没扎了手指头,放下了手里的绣架:“小姐,如意都要心疼死了,您这是何苦为难自己呢?我看着那乔公子是个薄凉的人。”
“薄凉?”魏西凤撩起眼皮看着如意,笑着摇了摇头:“你没见过薄凉的人吗?他是心里有气的,等气顺了回了乔家,我嫁过去成为乔家的主母,薄凉又如何?男人还不都是一个样子。”
“小姐。”如意心疼的轻呼了一声。
魏西凤轻叹:“那个萧家的大姑娘长得不错,只要他愿意回去乔家,带个妾室也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