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歌,不生气了,好吗?”安澜在叶辰歌怀中蹭来蹭去,俨然一只撒娇的高贵波斯猫。
若是平时的话,叶辰歌肯定很享受安澜如此亲近,但现在他只是蹙眉,没有表示。
安澜蹭了一会儿,发现叶辰歌没有表示,抬起头,清眸如霜雪,眼波似秋水。
素手拉着叶辰歌的手,安澜嘟着红唇,“辰歌,好吗?”
叶辰歌移开目光,径自上床,然后平躺,看都没看安澜一眼。
“睡觉!”
不能心软,若是这次心软了,难免她不长记性。
要是再来一次,他肯定会成为第一次三十岁就被吓出心脏病的人。
见叶辰歌对自己视而不见,安澜也没有心情再表演下去了,闷闷的关闭卧室里的吊灯,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出暖暖晕黄的灯光。
天边开始泛白,用不了两个小时,天就会亮了。
看了看闭着眼睛纹丝不动,仿佛睡着的叶辰歌,安澜浅浅叹息一声,也爬上床,紧紧靠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闻着清香的柠檬味,渐渐酣然如水。
就在安澜呼吸沉稳后,那双紧闭的幽深眼眸睁开,叶辰歌慢慢侧身,伸出手臂,把安澜抱在怀中。
他先关闭了台灯,朦胧黑夜中,依稀可辨安澜那如诗如画的眉眼。
手指轻轻在安澜的眉眼处描摹,笔墨丹青,迷蒙烟雨,万里秀色江山,不如安澜眉眼如画。
“澜澜,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真的不担心?”
浅浅一声喟叹,恍若天外梵音,消散在空气中,好似他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夏日的黎明脚步匆匆,天一蒙蒙亮,太阳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展露笑靥了。
万丈霞光是太阳的探路者,她们在天际曼舞清姿描摹,长袖善舞,舞动出一曲曲大自然最绚丽神奇的浩繁卷帙。
大自然是最神奇的作家,鬼斧神工,巧夺天工的技艺,波澜壮阔的江山绝艳图绘于天空这张最原始的宣纸上面。
伴随着第一缕阳光清醒,这是叶辰歌多年的习惯了,也是安澜的习惯。
为了让怀中的人多睡一会儿,叶辰歌拉上了窗帘。
厚重的窗帘遮挡了炽热的阳光,室内沉沉暗暗。
安澜翻了个身,没有刺眼夺目的阳光,身边又有一个温热的火炉,鼻尖萦绕的是熟悉的淡雅的柠檬香气,她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再次酣然入眠。
等到安澜睡沉了,叶辰歌这才悄无声息的起身。
即便他想给安澜一个教训,却总是狠不下心来。
轻轻扯动唇角,叶辰歌想,这一生他是彻底败给了一个名叫安澜的人,纵然全世界都无法理解,他也不想逆袭了。
安澜之余叶辰歌,是蜜糖,还是毒药,其中个别滋味,只有他们能够体味。
即便是毒药,他也会甘之如饴。
俯身,在安澜唇角印下浅浅一吻,叶辰歌悄无声息地进入浴室。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时刻,那个原本该沉睡的人,唇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竟然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
纵然在夏天,清早的温度,总归比中午低不少。
安澜拉拉真丝薄被,身体蜷缩,窝在里面,清绝的眉眼,圣洁如雪莲。
大约七点半左右,小家伙跟着花祭夜起来了。
客厅里,到处都是熊孩子的尖叫声,不过没有人厌恶这种吵闹,反而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
看到叶辰歌下楼,小家伙跑过去抱着他的腿,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爸爸,妈妈还没起床吗?”
叶辰歌提着小家伙的衣领让他自己站在地上,眉头拧着,话语沉沉,“站好!”
小家伙撇嘴,“真无情!让宝贝抱抱怎么了,又不会少一块儿肉?”
小家伙怨念十足,叶辰歌凉凉地瞅着他,看得小家伙头皮发麻。
于是,小家伙心虚了。他抠手指,干干一笑,做了一个鬼脸,拔腿跑了。
望着小家伙的身影,叶辰歌似乎有些了然了。
这副表情,好像跟某个人一模一样。
做了错事,母子两人都是一副心虚的表现。
大的撒娇,小的卖傻。
真头疼!
叶海和苏清陪着老爷子散步去了,小家伙跑着向花祭夜去吐槽了。
“舅舅,爸爸今天跟吃了火药一样,阴阳怪气的!”摸黑自己的亲爹,小家伙十分顺嘴。
顺着小家伙的视线看去,果然叶辰歌不似平素的俊雅清华,周身似有似无的笼着一层阴云。
怪不得小家伙说他阴阳怪气呢,的确如此。
花祭夜有些好奇的挑挑眉,昨晚的时候还面色如常,一个晚上就如同阎罗附体,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要是他知道昨晚自己亲爱的妹妹单枪匹马去见安城,关键是安澜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在家等着,结果一眨眼就跑到了郊区废置的庄园中,花祭夜的脸色恐怕比叶辰歌更加难看。
早餐时,安澜没有下来,叶辰歌也没有上去喊她。
期间,苏清觉得奇怪,还问叶辰歌怎么了。
叶辰歌只是淡淡道,“没事,欠教训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平时,是谁把安澜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天天把妻子当成女儿来宠爱?
突然冒出一句“欠教训了”,这反差有点大,表示接受无力啊。
“吵架了?”苏清放下筷子,淡淡地问了一句。
叶辰歌头也不抬,“没有。”
“没有吵架你冷着一张脸,好像人家欠了你几百万似的。”
小家伙忙不迭点头表示同意,“就是就是!”
苏清苦口婆心劝说,小家伙随声附和。
叶辰歌始终淡定无比。
“辰歌,澜澜是你的妻子,就算她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也要包容她。”
叶辰歌放下筷子,冷声道,“妈,您不了解情况,就少说几句。要是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去问她。要是这次给她一个教训,以后她不会长记性的!”
苏清和花祭夜对视一眼,两人一阵狐疑。
问题这么严重?
“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叶辰歌优雅起身,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军帽,重新返回厨房交代了几句,要为安澜留下早餐,随后才离开。
昨夜会议没有开完他就提前离开了,也不知道目前情况怎么样了。
还有安城的事情,叶辰歌头疼地捏捏眉心。
一个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虽然叶辰歌一大早就阴阳怪气的,不过一些小细节,依然可以看出他说给安澜一个教训,其实还是舍不得的。
苏清不免松了一口气。
这一对夫妻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叶辰歌一大早就如同冷面阎罗附体了一样。
哎!微叹一口气,苏清摇摇头,不予理会。
既然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再说了别人也不好插手。
夫妻之间有些争吵和磨合是无法避免的,这些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外人也不好插手。
看出叶辰歌只是嘴上说要给安澜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一些细节还是泄露了他无边的关爱。
时至今日,花祭夜对叶辰歌再也没有多余的想法了。
早餐结束,便跟叶家人告辞离开了。
*
帝都军区,高棋早早地在办公室等着叶辰歌。
看到那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专属停车位上,高棋立即迎出去。
“叶少,这是最后会议敲定的方案。”高棋把一份深蓝色的文件递给叶辰歌,一边走一边解释。
“除了这份文件之外,我们在中东和t国以及边境的探子传来秘密邮件,e组织近期内将会有行动,不过具体行动地点,他们没有获取。”
走进办公室,叶辰歌把文件放在桌面上,摘下白色的手套扔在桌上,吩咐道,“让裴翠秋和蓝标过来一趟。”
“是!”高棋敬了一个军礼,转身便要去通知裴翠秋。
就在他即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叶辰歌突然喊住他,“等等!”
“叶少,还有什么吩咐吗?”
“疗养院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高棋说道,“多天过去了,e组织再也没有派人过去,而且注射在秦若体内的病毒已经有了发作的迹象,目前正在使用抑制剂。”
叶辰歌摆手,“我知道了。”
高棋敬了一个军礼,军靴踩在地板上,他走出办公室。
眸色沉沉,叶辰歌眼神没有聚焦,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各种信息在脑海中浮现,一一组合。
秦若……
究竟是一个诱饵,还是一个废棋?
若说她是一个废棋的话,e组织为何派人探查她是否在帝都疗养院中?
若是她是一个诱饵的话,那么既然已经确定秦若在帝都疗养院中,为何不派人营救?
秦文彬不是对秦若这个妹妹有求必应,宠溺至极吗?为什么他可以眼睁睁地狠心让自己的妹妹在非人的地方承受无边的苦难?
还有秦夫人,她到底有什么阴谋?
科比亚最近去哪里了,为何不现身?
刚才高棋所说,e组织打算行动,究竟是何行动?
太多的疑问,纷繁杂乱,看似拥有太多的蛛丝马迹,可实际上,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蓝标和裴翠秋来得很快,两人在外面高声喊了一声“报告”,叶辰歌就让两人进去了。
“安城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蓝标开口,“好了。”
叶辰歌不在说话,银狐办事,他绝对放心。
沉默之中,裴翠秋说,“叶老大,我发现昨天晚上的事情,好像是安城私自主张,e组织里面的人根本毫不知情。”
叶辰歌深眸中闪过一抹光,他讶然,“确定吗?”
“不是太确定,不过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
若是安城自作主张,而e组织内部毫不知情的话,那么昨天晚上跟着安城的人全部回归地府,也就是目前,只有银狐知道这件事。
沉吟几许,叶辰歌攥起拳头,一拍桌子,“封锁消息,暂时不能让安城死亡的消息传出去。”
“没问题!”蓝标很自信,这点事情,对银狐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还有……”叶辰歌想了想说道,“尽量截获安城和e组织的联系信号,若是可以的话,取代他!”
“是!”特别的命令,总是让裴翠秋精神振奋,尤其是那些有挑战的任务。
大概是以前跟着安澜,这样不按套路的任务做多了,每当执行这样的任务,她总觉得比正儿八经的任务还要顺手。
这样的觉悟,也是没救了。
军队的生活很枯燥,尤其是到了高位之后,开会开会还是开会,这是对一般的军官来说。
而叶辰歌所做的,远比这些多很多。
他除了开会,制定方案,最多的还是亲自参与作战任务。
可以说,叶辰歌打破了a国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身为上将,依旧亲自参与作战任务,叶辰歌是a国第一人。
叶辰歌二十七岁便在军中能有如此位置,不仅仅是因为叶家和他的身份,更多的是他的赫赫战功。
*
叶家。
安澜正在眼睛,天色已经大亮了,即便是隔着厚厚的窗帘,眼光强烈的穿透力,依旧能够带来夺目的光亮。
安澜嘤咛一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很久没有执行任务了,昨晚突然跟安城的比试,睡了一觉起来,竟然觉得身体酸疼无比。
宽大的双人床另一侧早就失了温度,看来叶辰歌已经离开很久了。
抱着身侧的枕头,安澜把脸深埋其中,淡雅的男士洗发水味窜入鼻尖,清冽淡雅,十分好闻。
浅浅叹息一声,安澜只觉得十分无力。
看来昨晚是真的把叶辰歌惹急了,一个晚上过去了,还在生气呢,早上起床竟然也不喊她。
傲娇的男人幼稚起来,可真令人无力。
九点半了,是该起床了。
抱着枕头缓和了一会儿,安澜开始起床。
穿衣,洗漱,下楼。
客厅了静悄悄的,除了有一个正在打扫的佣人,不见其他人。
看到安澜下来,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礼貌恭敬的颔首问好,“少夫人。”
安澜点点头,算是回应。
走下楼梯台阶,她回头询问,“其他人呢?”
“回少夫人,早餐结束后花先生就离开了,叶先生和叶少一大早就工作去了,老爷子和夫人带着小少爷出门了。”
家中没人了,安澜有些无聊。
她转回卧室,拿了车钥匙,打算出门。
刚刚下楼,就被厨娘喊住了,“少夫人请稍等。”
安澜侧目询问,“张嫂,有事吗?”
张嫂是叶家的厨娘,年轻时候就在叶家,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粗略算算,在叶家大概也有三十多年了。
叶家人对她都很尊敬,敬重她如敬重家中长辈一样。
安澜自然也不例外,她对张嫂微微颔首,等着她下句话。
张嫂拉起身上的围裙擦擦手,一开口就笑,“少夫人没有吃早餐,叶少离开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让您一定吃了早餐才可以。”
安澜本想拒绝,但想到叶辰歌还在气头上,她还是不要挑战了,于是就改了主意。
黛眉微拧,安澜对张嫂道,“麻烦您了。”
见安澜同意了,张嫂立即眉开眼笑,“少夫人稍等,我马上就去准备。”
坐在餐桌旁,安澜取出手机,微微一笑,跟某个傲娇生气的男人邀功了。
“亲爱的叶先生,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最后还发了一个讨好的表情。
安澜放下手机,等着叶辰歌的回复。
彼时,刚刚结束一场冗长的会议,叶辰歌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手机震动了两下,他划开屏幕,刚毅冷峻的脸缓和几分。
就只发一条短信就想让他原谅昨夜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叶辰歌铁了心要让安澜长长记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妥协。
不过,他即便暂时没打算原谅她,却也没有视而不见。
长指在屏幕上点击,编辑一条短信,发送成功。
高棋这时进来,把一份日程表放在叶辰歌面前,“叶少,这是接下来的行程。”
叶辰歌扫了两眼,十点还有一个军区高层会议。
他戴上军帽和白手套对高棋道,“走吧!”
安澜有些无聊地等着叶辰歌的短信,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立即划开屏幕。
满心期盼,最后一盆冷水浇下,形容地应该就是此时的安澜。
“少嬉皮笑脸撒娇卖乖,要是我感受不到你的诚意,这事不算完!”
安澜跨下脸,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接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她兴趣不怎么高涨了。
“我中午无法回去了,不要忘记吃晚餐!”
虽然字里行间中透露出生硬的语气,然而其中却饱含着浓浓的关心。
安澜扯扯唇角,无力啊!
张嫂麻利地把早餐端上来,笑眯眯地慈眉善目。
“少夫人,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做。”
桌上摆着三样餐点,每一种数量都不在少数,安澜嘴角一抽,这是要把她当成猪一样吗?
“够了够了!”安澜急忙摆手,“张嫂,您先去忙吧,我一会儿自己收拾就好。”
“好。”张嫂答应,重新回到厨房忙活去了。
早餐吃完,安澜把餐桌收拾了,拿上车钥匙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