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漠听到这里,心中一跳,看着白夜郎尸体,似乎想到什么,脸上微微变色。
艳雪姬看着韩漠的脸,轻声道:“小混蛋,你……猜到什么?”
“没有。”韩漠苦笑道:“你说吧,我听你说。”
艳雪姬缓缓道:“白大哥见到皇后到来,本以为皇后是为了太子前来训斥自己,只是他却猜错了。皇后到达东宫,非但没有维护太子,反而将太子狠狠训斥一顿,而且更是以皇后之尊,亲自向白大哥致歉,白大哥这才明白,皇后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人。”
“没有皇后撑腰,这李显就该老实了吧?”韩漠问道。
艳雪姬道:“确实如此。自那以后,李显便收敛许多,对白大哥生了畏惧之心。”顿了顿,轻轻道:“那些年,李显跟着白大哥,两人的感情也就渐渐深厚起来,而且白大哥有时候甚至带着李显化装出宫,看看百姓的生活,让他见识宫外的情景,这事儿被皇后知道,皇后也不怪责。白大哥在宫中多年,每个月皇后过来看视太子,自然也会交谈几句……!”
韩漠知道,后来许多的悲剧,或许从这里便开始了。
“庆国国事安稳,文有丞相,武有商钟离,这两人对皇帝倒是极其忠诚,庆帝自然是高枕无忧,过着歌舞升平的舒坦日子。”艳雪姬嘴角泛起冷笑:“后宫佳丽三千,他兀自不够,还要每年在庆国各郡大肆搜罗美女,上有所好,下必迎之,那些地方官员,每年送到宫中的美人,不计其数。庆帝贪杯好色,那是天下皆知的,宫中美女无数,他自然不会在意皇后,据说有时候皇后两三个月也见不到他一次……!”说到这里,她狠狠瞪了韩漠一眼,道:“你日后若像他那样,沉迷酒色,我定会让你过不成好日子……!”
韩漠微微一笑,反是将艳雪姬的手儿握的更紧,并不多说。
“皇后性子谦和,依然兢兢业业打理后宫,后宫当时也是一片祥和。”艳雪姬轻轻叹道:“空闲下来之时,皇后则是时常在东宫陪着太子,这样一来,白大哥与皇后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白大哥不但武技高超,而且深通音律之道,抚琴弄笛,皆有神髓。皇后却也喜欢音律,只是技艺比起白大哥,却是相差颇远……!”
“所以白师兄又成了皇后的音律之师?”韩漠叹道。
艳雪姬道:“那时李显已长成十六岁的青年,武技根基已是很为扎实,此后要有所提升,就需勤学苦练外加他的天赋,白大哥只需稍加点拨既是,所以有了不少空闲时间。只不过一开始,皇后或许有所顾忌,只是时常听白大哥弹奏吹乐,并没有提出让白大哥教她音律……只是这后来,庆帝愈加的胡作非为,皇后竟是大半年也见不到他,她找到胡天胡地的庆帝,劝他勤于朝事,却是被庆帝大加斥责,而且庆帝对皇后也是更生厌烦之心。”
“怪不得庆国日渐衰弱,有这样的皇帝,就算有几个得力臣子,也难以扭转大势。”韩漠冷笑一声。
“皇后心灰意冷,只能寄情于音律之上。”艳雪姬幽幽叹道:“从那时起,皇后便时常跟随白大哥学琴,这天下男女,最怕的就是待在一起的时日久了,所谓日久生情,当时皇后只比白大哥大上两三岁,两人每个月都有三五天在一起探讨音律技巧,情愫暗生……!”
韩漠深吸了一口气,如他所料,白夜郎竟是真的与皇后发生了感情。
“你莫胡乱猜测。”艳雪姬看了韩漠一眼,目光重新回到白夜郎的身上,轻声道:“白大哥是个重礼教之人,他虽然与皇后互相爱慕,但是两人却恪守礼教,从不越雷池一步,便是连手儿也没有牵在一起……!”
韩漠摇头道:“我虽敬佩他们,但是却并不欣赏他们这样做。”
“你是个放荡不羁的轻浮性子,自然不能与白大哥一样。”艳雪姬靠在韩漠怀中,苦笑道:“他二人三年相处,弹琴博弈,对白大哥来说,那该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但是老天爷对他们实在不公平,就是这样的幸福,那也不愿意给他们留存。”
“是当今庆后?”韩漠按照时间猜测出来,这三年一过,白夜郎在宫里已经过了九年,也正是鲁妃入宫的日子了。
“不错,那一年,那商人之女选秀入宫,在所有秀女之中,也确实最为显眼,立刻就得庆帝宠幸。”艳雪姬神情淡然:“而且自那之后,庆帝就像鬼迷心窍一样,竟是独宠她一人,入宫只半年,就被册封为妃子,那是极罕见的恩遇了。”
韩漠脑中立时清晰显出庆后的样容来,正装之时,那是高贵艳美,但是在床底之间,却是放荡风骚,狐媚风情,如此尤物,又有狐媚手段,狡诈心机,庆帝如何能抵挡得住。
“鲁妃野心之大,你想必也是知道的。”艳雪姬缓缓道:“她被封为鲁妃之后,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要做皇后了,所以她一面在宫中大肆收拢党羽,而另一面,则是注意皇后的一举一动。皇后那时候只是想着平静生活,能与白大哥在一起,皇后也是很为快乐的,她哪里能想到,那鲁妃早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她。”
“而且鲁妃出自商人之家,不缺银钱,她以银钱在宫中收买了许多的心腹,当时的后宫之内,处处都有鲁妃的眼线,那些后宫嫔妃的一举一动,都是被鲁妃所掌握。鲁妃很快也知道了皇后在东宫与白大哥走的极近,于是找了一次机会,将庆帝引到了东宫,而且恰好让庆帝看到白大哥与皇后在一起弹琴……!”
“庆帝但是极为震怒,一声不吭离去,事后,鲁妃则是在庆帝耳边蛊惑,更是找来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这些人竟然都诬陷皇后,在庆帝面前声称皇后和白大哥……!”说到这里,艳雪姬摇摇头,沉默起来。
韩漠知道,那些宫女和太监,肯定早已经被当时还是鲁妃的庆后收买,所以才反过头来诬蔑皇后。
“庆帝得知此事,当时便要杀了白大哥,但是白大哥毕竟是商钟离的弟子,庆帝最终只是以太子已经无需教导为由,废了白大哥的太子傅身份,而且再不许白大哥进入庆宫……!”艳雪姬平静道:“至于事后庆帝如何对待皇后,已经无人知晓,但是白大哥离宫不到三个月,皇后就疯癫……!”
韩漠顿时黯然。
皇后疯癫,无论是不是庆后亲自动手,必定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离宫后的白大哥,也是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艳雪姬苦笑道:“当他得知皇后因为疯癫而被庆帝幽禁在,伤心欲绝,几次想潜入宫中看望,但是他终究是守本分之人,没能进去,也错过了再见皇后一面的机会。”
韩漠抱紧艳雪姬,轻声道:“皇后疯癫,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思念白师兄所致?她三年与白大哥共处,心中快乐,可是陡然发生那样的事情,非但两人的关系被泼了污水,而且从此不得相见,或许一时悲怒,却又无处诉说,顿时想不开,伤了脑子,也未可知。”
艳雪姬想了想,点头道:“你这般说,也是大有道理。皇后性情温和,与白大哥虽然互相爱慕,却清白无染,被庆帝斥责她与白大哥有奸情,皇后百口莫辩,心中自然是极为悲愤的。她又见不到白大哥,无处诉说……嗯,漠,你说的倒是有道理,皇后只怕是想不开,所以才陡然疯了……不过这罪魁祸首,还是那狠毒的女人,那庆帝亦是愚蠢透顶,不辨是非,被那女人蛊惑!”
“后来如何?”韩漠问道:“白师兄,又缘何疯了?”
“还是那一场大火。”艳雪姬苦笑道:“那一天夜里,庆宫之中忽然火焰冲天,白大哥竟是感觉到皇后要出事一般,他竟是不顾一切,潜入了皇宫之中,以他的本事,要想潜入宫中,并非难事。他循着火光到了玉寒宫,见到玉寒宫已经是火势凶猛,他不顾性命冲进了玉寒宫内,四处找寻皇后,可是那玉寒宫中已经被烧死许多人,他没找到皇后,却是找到了已经被烧成重伤的李显,若非他及时赶到,李显必然要被活活烧死。”
“如此说来,李显能活下来,是白师兄所救?”韩漠吃惊道。
艳雪姬点头道:“正是。当时李显已经被烧毁了面容,而且身上的衣裳也是被烧得破败不堪,白大哥却是一眼认出。他没找到皇后,但是李显危在旦夕,不能耽搁,万般无奈,他只能背了李显,出了皇宫,到了大通天寺,找到了他的挚友玄机大师!”
“玄机大师?大通天寺?”韩漠又是一惊。
艳雪姬轻声道:“如今庆国没有大通天寺,但是在六年前,大通天寺乃是庆国皇族祭天之地,是庆国的护国宝刹,而玄机大师那时则是被封为庆国的护国法师!”
韩漠皱起眉头来。
其实韩漠很早之前也听说过大通天寺之名,那时候尚在东海,年幼之时,偶尔听韩正坤说起,天下最大的佛法圣地便是庆国大通天寺。
只是他去往庆国一趟,却是清楚,如今的庆国祭天之地,乃是齐天观,而齐天观观主纯阳道士却是如今庆国的护法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