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啊!薛凌顾不得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脱口便说:“蔡姐她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心爱丈夫合葬。
婶婶——她这是要干什么啊!”
薛衡和薛桓都面露难色,谁都没开口。
“等等!”
薛凌忍不住问:“婶婶……会不会是跟之澜叔吵架了?
所以才会突然分财物给你们?
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薛衡两兄弟不约而同摇头:“没……没吵架,看着都好好的。”
“会不会是你们没发现?”
薛凌仍有些不敢相信:“之澜叔有没有说什么?”
薛衡低声:“妈说了,都不要让我爸知道。”
“那多半是吵架了。”
薛凌道:“心里头气不过,所以才会这么安排和胡乱说话。
没事的,都老夫老妻了,耳背记性差,一转身就啥事都没了。”
不料,薛衡和薛桓却都不这么认为。
薛凌只好拉着他们去后花园找爸妈商量。
两位老人家听完,沉默了好半晌,转而默默垂泪。
“她既然这么说,你们就着手去安排吧。”
三个晚辈都不是年轻人了,听他们这么说,也都先后意识到了什么,谁都没说话,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
薛爸爸幽幽叹气:“有些人……会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会提前把一切安排妥当。
有些人不能,稀里糊涂就走了,只能任后人安排。”
“弟妹她突然这么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
薛妈妈更咽:“她多半是日子差不多了。
你们就听她的吧。”
薛衡听得泪流满面,低声:“我妈不想葬在帝都……让我回省城那边的公共墓地找一块地。
她还说,如果嫌麻烦,也可以将她火化以后,带过去省城那边随便找个庙堂存放。
省得以后晚辈们清明节还得跑大老远去拜祭她,毕竟清明节没法放长假,跑来跑去怕赶不及。”
“我们都是在那边长大的。”
薛桓红着眼眶低声:“妈妈娘家的亲戚都没怎么走动,她不想回娘家那边,却点明要回省城,多半是怀念年轻时候的奋斗朝气时光吧。”
“我看不是。”
薛衡缓慢摇头:“她只是不想死后离爸爸太近,想彻底放手让爸爸宽心,下辈子去寻自己深爱的人。”
“这事……得跟之澜叔商量。”
薛凌不认可摇头:“这不是小事,不能都听婶婶的。
之澜叔他并没有对不起家庭,也没有对不起婶婶。
你们不能背着他做这样的决定。”
薛衡为难极了,道:“可我妈坚持这么做,还让我趁着有空去给她找安静些的墓地。
都这个时候了,我……我不能不听她的吧。”
“不能听。”
薛凌断然做出决定:“谁没有一点儿过往啊?
之澜叔和蔡姐是青梅竹马,但命运让他们错过了彼此,最终各自寻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们即便后来相遇,也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彼此家庭的事。
你们扪心自问——有没有?”
薛衡和薛桓都不约而同摇头。
薛凌低低叹气,继续道:“蔡姐她去世几年了,廖宗南大哥现在跟小儿子住一块儿,隔三差五就会去扫墓陪她说话。
她的儿子们肯定会安排廖大哥百年以后跟蔡姐合葬。
婶婶就这样子抛下之澜叔,征求过之澜叔同意吗?
下辈子的事,谁都说不准,这辈子该怎么着就先怎么着。”
蔡姐的身子骨向来虚弱,即便廖大哥对她呵护备至,照顾有加,仍在几年前病重离世。
在她病重住院的时候,薛凌去探望过她几次。
每一次她都只是拉着薛凌低低聊话,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薛之澜”的话题。
薛凌本来想要告诉之澜叔这个消息,但见蔡姐自己本人一副云淡风轻的释然模样,反而按住了这个念头。
蔡姐跟廖大哥一生恩爱,一起辛苦创业,培养两个优秀的儿子长大,最终儿孙满堂,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年少时的情感固然美好,但错过了便错过了,谁都没有纠结下去,反而释然祝福彼此幸福。
都已经释然了,又何必纠结临终前要不要见上一面。
见不见,要不要见,其实对他们来讲,都已经无所谓了,释然便是释然。
薛爸爸听完女儿的话,也觉得有道理。
“不错,此事不是小事。
弟妹她身边的财物和东西,她要怎么分怎么安排,全凭她自己做主。
但弟妹她是我们老薛家的儿媳妇,是老薛家的一份子。
老薛家的祠堂难不成是来摆设的?
妥当安葬以后,祠堂得给她列牌位,这是老薛家的规矩。”
“就是嘛!”
薛妈妈也附和:“不管之澜以前跟谁好,有多好,她才是之澜明媒正娶的媳妇!按照老薛家的规矩,生同衾死同穴,以后都是要葬一块儿的。
她这么做,让别人怎么看之澜?
之澜指不定得多难受!”
“最难受的是我妈。”
薛衡低声抗议:“我爸也真是的……以前的事怎么能让我妈知道。
这件事一直是我妈的心结。
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她心里头很介怀。
不然也不会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着什么下辈子让我爸去找他最爱的女人。”
“说什么呢!”
薛凌瞪了瞪他,反问:“这是你爸故意的?
啊?
他和人家蔡姐青梅竹马在先,可惜有缘无分错过了。
后来他们先后回了老家这边养老,即便凑巧偶遇,仍各自安好,从没做过对不起彼此家庭的事。
婶婶一直暗自介怀,那是她自己想不通。”
“随便哪个女人都不可能想通……”薛衡小声抗议:“我妈怀疑我爸还悄悄念着她,只是不让她知晓罢了。”
薛凌生气了,大声:“婶婶这样的性子只会害她自己暗自难受罢了,又能得到什么?
丈夫一直都是她的,家庭也一直和和美美。
她介意之澜叔的过去,一直耿耿于怀又能改变什么?
过去的事情能改变得了?
自己徒增悲伤罢了,还能是什么?”
薛衡默然,不敢反驳一句。
薛凌沉声:“介怀过去,还不如珍惜眼前人。
之澜叔跟她相亲相爱一辈子,陪她一辈子,那些才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不是什么年少朦胧又不切实际的情感!她拧不清,你也跟着拧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