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的天气,咋暖还寒,连续几天一直是铅云密布,仿佛和压在人们好久心头的战争阴云一样,挥之不去。
这一日,风还不算大,等到时过正午,久违的阳光终于挣扎着突破了城市上空的云层,宣泄着一路铺洒了下来,霎时间驱散了纽约布鲁克林桥附近的早春寒意。
桥下奔腾不息的东河河水,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刻阳光的恩惠,水面快活的反射着点点滴滴的光影,曼哈顿南部大街沿河木道上过往的游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厚实的北美红杉木垒就的沿河观光木道整齐美观,木道栏杆外侧是宽阔的沿河草坪,高羊茅和紫羊茅混播而成的草坪虽然依旧枯黄而看不到多少绿色,但依然有不少孩子已经在上面玩耍嬉戏,路边的长椅上,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游人。
“help!help!”一阵突如其来的女子惊惶呼救声,从靠近布鲁克林桥下的河边堤岸上响起,打破了午后阳光下和谐而轻松的气氛。
被女子凄然的呼救声惊动的人们,迅即站起来向着河边声音传来的方向涌去,视线所及,一个穿着时髦的大衣却披头散发的白人少妇,正跌跌撞撞顺着河边在跑,一边向路人指着河中,一边声嘶力竭的在呼救。
少妇所指前方不远处冰冷而遄急的河水中,一个小女孩的黑色头顶长发在河水中若影若现,双手高举着挣扎,在更前面一点,则是一顶漂亮的宽沿帽子漂浮在水面上荡漾起伏,小女孩和帽子都被河水推动着顺流而下!
岸上那满面泪痕声嘶力竭向着众人呼救的百人少妇,此时赤着一只脚,鞋子早不知去向,膝盖和手掌都有摔倒磨破的痕迹,但此刻显然意外掉入河中的孩子,才是她视线能看到所有的一切。
“oh,mygod!这么冷的天这么急的河水,跳下去不淹死也给冻死了!”河边的人群骚动着,不少人在惊呼,河边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居多,大家都焦急万分,不少人纷纷在问谁会游水?仓促之下一时却没有水性好的人敢跳下去救人。
纽约二月里那么冰冷的东河河水,水性不好的跳下去不是去救人而是去送死,有人在喊叫警察,有人在喊找消防队,人群中少数的几个男士虽然不会游泳,却一二三喊着号子要拆下一段木道边的木栏杆来要当救生工具。
而木道内侧远处,几个刚才吃完饭走出餐馆的码头工人,显然听到了河边呼救声,这几个粗鲁却勇敢热心肠的汉子撒开腿便往河这边在赶,可遄急的水流,却已经把小女孩推着往布鲁克林桥下直冲而去。
布鲁克林桥上的观光步行道上,来往过桥的人群显然也发现了桥下有人落水的险状,众人挤在桥栏杆上探头往下张望,桥上会游水也不怕冷的勇敢者不是没有,但却焦急使不上劲。
因为这可不是开玩笑,脚下这座连接曼哈顿岛和布鲁克林区的布鲁克林大桥全长1834米,乃是纽约市的地标建筑之一,从水面到桥面的距离足足有41米,要从桥上跳下水救人,光有胆量和水性怎么够?
41米是什么概念?那是整整十二层楼的高度,加起来四个游泳馆十米跳台的高度还还不止,这可不是光会水有胆量就能往下跳的高度,一个不巧,跳下去就是自杀而不是救人了!
桥上拥挤着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亚裔青年,神色表情跟人群中其他人一样焦虑,他水性很好,平时也乐于助人,但是这么高往下跳却没有把握。
这厮心情焦急却又不敢莽撞,身上的大衣却已经被他不知不觉脱了下来,皮鞋也被他踢掉踩到了脚下。
桥上桥下的人群此时发出更大的喧哗声,原来那边几个码头工人赶到岸边已经脱去了衣服跳下了水,但是一前一后距离实在是远,遄急的河水已经吞噬了小女孩前面的帽子,小女孩挣扎的双手也渐渐摆动无力起来。
不一会儿河水带着小女孩已经冲到了桥下,过了桥可就是广阔无边的哈德逊河入海口,河面广阔漩涡更多,眼看情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
岸边边跑边呼救的少妇两眼一翻已经紧张下力竭而晕死了过去,已经跳下水救人的三个码头工人中,水性不好的两个,已经冻的脸发青,在拼命挣扎着往岸边游,显然自顾已经不暇。
唯一剩下的那个水性好的汉子,手里抱着根岸上众人扔下去的木栏杆,还在水中做最后的努力,奋勇往前划着水追。
桥上那个亚裔青年跟着众人一起探出身去看桥下的情形,心里则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跳下去救人,到底是41米的高度!他虽然有热情有勇气,平时却更有严谨的头脑和判断,这么高跳下去,他觉得很难保证入水后还能完好无损的浮出水面。
正在此时,一道无声无形的闪电突然划过天空,悄无声息的往布鲁克林桥上掠来,一下子劈在了这个亚裔青年的后脑勺上,这厮一个跟斗,便直直的掉了下去!
没有人看见这道闪电,桥上岸边的人群发出更大的惊呼!
mygod!居然真有人从那么高的桥上跳下来救人,这简直是不要命了!
“噗通”一声,从四十一米高的桥面上跳下来的亚裔青年直挺挺的扎进了水面,溅起大片浪花,桥上岸边围观的人群则都屏住了呼吸,无数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
虽然小女孩已经被河流冲到了桥面之下,但这一瞬间,众人的目光却都聚焦在亚裔青年跳下来的落水之处,无数人在暗自祈祷,上帝保佑!快浮起来,快露出头来!
终于,十几秒后,在众人揪心和期盼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青年落水处下方五米远的地方浮出了水面!
桥上桥下围观的人群则发出一阵发自内心的欢呼声!无数双手又开始指着那青年前方五米处几乎要没顶的小女孩的头顶!
“快救人啊,那女孩就要沉下去了!”
而浮出水面的那个青年,一边呛着水拼命咳嗽,一边踩着水转着圈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尼玛!这是哪?怎么掉在水里了!这桥怎么这么眼熟?难道还在纽约?那边不是自由女神像么?可世贸中心呢?怎么帝国大厦也没了?曼哈顿大桥呢?
好冷的河水!这是甚季节?为嘛那么多人在桥上桥下冲着俺嚷?难道穿越到了个从桥上跳下来寻死的家伙身上?
其实这道随着闪电穿越而来的灵魂,乃是某国国防大学研究生院军事战略系的二年级研究生王庚,前世2001年9.11当天,这厮正随着国家军事交流代表团访美。
不巧一早在顺路参观纽约世贸中心的时候,恰逢9.11事件,飞机撞世贸大楼时巨大冲击使得这厮的灵魂进入了时空隧道。
虽然在时空隧道中的黑暗漩涡里似乎只是短短一瞬,但等到灵魂真正穿越出隧道的时候,时光却已经倒流了94年。
从2001年的九月,来到了不知哪个平行空间的1917年的二月,王庚的灵魂穿越附体到了布鲁克林桥上这个亚裔青年身上!
灵魂虽然被他成功穿越,王庚却一时找不回那青年原有的记忆,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里还是纽约,头上就是布鲁克林大桥。
再世为人的喜悦和激动,使得他顾不得多想,良好的水性使得遄急的河流和冰冷的河水并不能形成对他阻碍。
这厮划着水原地转了个圈,很快搞明白了情况,原来刚才被自己穿越的这厮,从那么高的桥上跳下来竟是要救人!
这可倒真是条汉子!换了自己这么高真要跳的话没准也得掂量一二,他哪知道这青年其实是被自己这道闪电一脑袋劈下了大桥?
借着闪电穿越时带来的巨大能量,原本身体素质就不错的这个亚裔青年,此刻整个人的体能和速度更是提高了一块。
而王庚自己,前世在入读国防大学研究生院之前,则是南方陆军指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更早之前,南方军区特种兵大队出身的这厮,是连续两届代表国家参加埃尔纳突击国际特种侦察兵大赛,并取得个人五项金牌,荣立两次特等功的超级牛人!
区区布鲁克林桥下冰冷的东河河水,跟爱沙尼亚森林里的冰冷的沼泽地里残酷条件如何能比?
等搞清楚状况辨明方向,王庚一眼看到了前方水中挣扎的小女孩,这厮劈波斩浪只划了几下水,速度快的惊人,一探手就抓住了前面几乎就要沉下去的小女孩,一手托着小女孩,一手划着水往岸边游。
岸上和桥上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那边被人救醒的少妇更是哭着喊着往这边跑。
王庚托着小女孩上了岸,却已经是在布鲁克林桥的这边,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冻的够呛,王庚赶紧先把小女孩放平了控水,小姑娘却已经脸色煞白双目紧闭。
这厮低下头俯身听了听,怀里长得精致的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还有微弱的心跳,只是自主呼吸没有恢复,王庚把小姑娘放平,低下头便给小姑娘做人工呼吸,又轻轻按压小姑娘的胸口!
周围的人群已经陆续赶到,远处响起救护车和警车的鸣叫声,在众人的搀扶下,少妇的颤抖的哭喊声也渐渐近来。
“凯瑟琳。。。我的孩子。。。!”
名叫凯瑟琳的小女孩在王庚手法熟练的急救下呛出了几口水,终于恢复了自主的呼吸,一条小命被救了回来,围观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王庚心里一松,紧接着却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接上来,自己竟晕了过去!
赶到的救护人员很快把昏迷不醒人事的王庚抬上了救护车,又用毯子把紧紧搂在一起的小女孩和少妇裹起来也送上了救护车,火速送往附近的医院救治。
救护车身后是围观的人群热烈的掌声和赞叹,赶到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哈德逊警官接过了热心人从桥上拿过来的那亚裔青年的大衣和皮鞋。
警官瞧着那件灰色的军大衣和制式皮鞋,心道,怪不得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感情这亚裔青年还是个军人呢!灰色的话,应该是个军校学员吧?
从军大衣口袋里摸出的证件,封面上一只雄鹰张开翅膀睥睨一切,脚下抓着一把利箭,再下方是金色的头盔和短剑,果然是张西点军校的证件,打开一看:
右侧印着美国陆军军官学校1915级士官王庚,国籍:中国,出生年月:1895年2月24日。
左侧印着责任、荣誉、国家!
边上一个年轻的警察眼尖,瞅了便嚷道,
“是个中国人!救人的英雄是西点军校的中国学员,今天还是他的生日呢!”
围观的人群啧啧赞叹,更有消息灵通刚刚赶到的记者一涌上前,把警官团团围住想要了解更多的细节。
而此时,桥下不远处罗伯特瓦格纳街口却传出了报童叫卖报纸的声音:
“号外号外!欧战陷入泥潭,齐默曼密电被英国截获,德国建议与墨西哥结成对抗美国的军事联盟!号外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