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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言看着陈爸爸失魂落魄的上车。

公交车吱吱哑哑的开走。

她站在原地,看着留下一地尾汽的公交车遥遥驶去。

最终不见影踪。

心里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有怅然。

有释然。

也有是对自己过往诸般的惘然,茫然。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她看着那远去不见影的车子,如同自己已往过去的四分之一的人生!

就这样,一去不再了吧?

心情有些沉重,陈墨言摇摇头转身朝着四合院走回去。

穿过一条街的时侯,陈墨言差点被一辆突然捉过来的车子撞上。

是私家车。

这个年头车是个稀罕儿物。

有车的,那都是代表过的很不错的一些人家。

陈墨言看着那车子在自己身边擦着身子停下,也几乎被吓了一跳。

司机降下车窗,一脸的黑,“小姑娘怎么走路呢,这要不是我停的快,你看你会怎么样?”

“对不起,是我走的太快没看路。”

虽然这车子拐出来的速度有点快。

但也的确是陈墨言没怎么看前头的红灯,不然也不会被吓一跳。

司机本来一腔的怒火,却被陈墨言再三的道歉给说的不好意思,只是摆了摆手,“行了,下次过马路的时侯可小心点,命可是你自己的,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儿,你爸妈得多伤心啊?真是的,现在这年轻人啊……”司机摇摇头就想开车离去,车子的后排,却是突然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你你,你是不是叫陈墨言?”

“是她,你一定是陈墨言对不对?”

“陈家村的那个陈墨言,我一定不会认错的。”

“陈墨言,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车门打开。

一个很是青春亮丽的女孩子从车上跳下来,一脸笑的站在陈墨言跟前。

“陈墨言,没想到咱们在这里也能遇到,果然是好巧啊。”

开始的时侯陈墨言还想着会是谁。

即知道她的名字,又知道陈家村。

应该是她高中毕业前认识的吧?

然后,再等到眼前这个女孩子从车里头跳出来,看着少女眉眼飞扬的色彩,仗着她记忆力绝佳的金手指,陈墨言几乎是略略一蹙眉便记起了眼前女孩子的身份:冯家的人!

她皱了下眉头,看了对方一眼,抬脚准备绕过对方走人。

不问不说。

可不代表她心里头就当真没有一点的想法。

冯家当初和自己那一笔生意,虽然是合作,可到最后自己完全就是被坑的。

还有那合同……

说中止就中止。

不就是以为她是个学生,以为自己没办法他们冯家吗?

她要是对冯家人有好印象那才叫怪!

“哎哎,陈墨言你别走啊,我真的认识你,咱们在你们镇上,你还救过我来的,不是,帮过我的,我找你好几年了呢,到最后才知道你已经不回陈家村了,陈墨言,你大学毕业了吗?听说你读的清华,是不是真的啊,你好厉害啊,我都没考上清华北大……”

她吐了下舌头,一脸的自来熟,“陈墨言,站在这里多不好呀,咱们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这眼看着就到中午饭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去吃午饭,顺便说说话吧?”冯雅一脸的娇俏,身上的衣裳很是精致,看的出来冯家人对她很好,全身上下都是牌子货,这会儿她笑嘻嘻的伸出手就要去拉陈墨言。

陈墨言却是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

避开她的手。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不认识你,而且,我也不记得我有帮过你。”

她对着冯雅一脸微笑的点点头,神色平静,“所以,你认错人了。”

冯雅却是一下子急了,“哎,陈墨言,你怎么能这样啊,我没认错人,你在镇上帮我爷爷改过合同,还和他合作过,我爷爷后来找你找了好几回呢,可惜到最后他都没找到你……”提起自己的爷爷,冯雅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对于冯老爷子,她是真的敬重,爱戴。

甚至,祖孙两人的感情比她和她爸的感情都要好!

想到爷爷临走时念念不忘的事儿。

冯雅拽的陈墨言更紧,“不行,你不能走,一定要和我找个地方坐坐,我有话要和你说。”

拽了两下没挣开。

眼看着路边已经有人朝着她们看过来。

而且冯家的车子就停在路口,再不走怕是要塞车。

她看着纠缠不休的冯雅,挑了下眉,“你想和我说什么?我家里头还有病人,不可能和你乱走的,要不,我家就在前头不远,你要是有话不想在这里说的话,可以和我过去,在我家里头说。当然,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咱们就此别过,再见——”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呀,你别走啊。”

冯雅紧紧的拽着陈墨言,“我跟着你去,是你家吗,你好厉害啊,在帝都都有家了。”

一路上念念叨叨。

碎碎念的陈墨言头都要懵了。

也幸好就那么几分钟的路。

不然陈墨言觉得自己会头疼的想要找点什么东西堵住这小丫头的嘴!

直到走进四合院。

冯雅双眼这里瞧瞧,那里瞅瞅,一脸的惊讶,“陈墨言,这院子是你们家的吗,你好厉害呀,都买的起这么好的院子了。啊,这里还有葡萄架,好可爱的石凳子,陈墨言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下吗?求求你啦,让我坐一会,就一会,啊?”

陈墨言看着整个人坐在石凳上,这里看看那里敲敲的冯雅。

忍不住揉了下眉心,“冯大小姐,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

“啊,对了,我忘了正事了。”

冯雅坐在那里吐了下舌头,脸庞上浮起几抹的忧伤,“我爷爷让我转告你几句话,他说,是我们冯家对不起你,是冯家的人做错了事情,让你要骂就只管骂他好了。还有,”她从自己随身背的一个小包里头掏了半天,递给陈墨言一张银行卡,“这是我爷爷让我带在身边,看到你后交给你的,他说这些是你应该得的。”

“这是什么?”陈墨言看着她递过来的银行卡,心里头隐隐有了想法,可她却并没有去接,只是扬了扬眉,淡淡一笑,“我并不觉得你们冯家有什么东西是我应该得的,还有,我和你爷爷当初是合作,后来合作停止,合同中止,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取消,他现在又要让你把这些交给我,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你把这东西拿回去吧,我不稀罕。”

冯雅一下子急了,“你怎么能这样呀,我爷爷临走的时侯还一直掂记着这事儿呢,再三的交待我,让我找到你——”

“他是良心不安了吧?”

陈墨言看着冯雅轻轻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不带半点的暖意。

“你们冯家这几年的发展我也看了,服装类,到现在还有两款是沿袭我几年前的东西改出来的,当时说反悔就反悔,说不赚钱就不赚钱,是,我当时只是一个穷学生,没能力给自己说什么,可是怎么着,现在他临死了,觉得自己的良心不安,所以,想用这些东西来打发我,求一个心安吗?”

“抱歉,我不需要。”

她凭什么要为他的心安来买单?

在陈墨言的心里头,冯家人和自己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不然,她肯定是不会再容忍冯家第二回的。

“陈墨言,你你误会我爷爷了,他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冯雅跺了下脚,犹豫了半响,然后看着陈墨言开口道,“当初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但事后我也听我爷爷还有他的助理讲过一些,其实,一开始你们的合同是和我爷爷签的,但到了后来那大半年,我爷爷的病情严重恶化,整个冯家的工厂都被我爸爸掌管着,他,他不知道听谁说了些什么,所以才——”

“这些事情,我爷爷开头都不知道的。”

她看着陈墨言,一脸的歉意,“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几个月我爷爷进出手术室,几次都差点下不来手术台,等到他发现这件事情的时侯,已经是他最后的一段时间——当时我和爷爷去过你的学校,就是你读高中的县城,我也是那里头的学生哦,爷爷临走的时侯特意叮嘱我,一定要找到你——”

听着这些话,陈墨言心里头的怨愤稍缓。

但却还是对冯家人没什么好感。

她对着冯雅点了点头,“行,你爷爷让你说的话你也说了,东西你给了,我不要,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好吧,那我先走了,陈墨言,这是你家吗,你就住在这里吗?”

陈墨言本能的想点头来的。

可转而又摇了摇头,“不是,这是我一个朋友家,我今天刚好过来这里有事,以后你也别想来这里找我,找也找不到。”

“啊,那你住哪啊,我还要在帝都待一段时间呢,有空了我找你去逛街啊?”

陈墨言有些好笑的看向冯雅,“我还要上班赚钱呢,哪里有什么空去逛街,冯大小姐要是没事我送你回吧。”

“哦,那好吧,咱们以后再见哦。”

冯雅朝着陈墨言笑着摆摆手,转过身,一跳一蹦的走向停在巷子门口不远处的车子。

再次回了四合院。

陈墨言坐在椅子上,伸手揉着眉心轻轻笑了笑。

原来,当初不是冯老爷子故意想要违约,想要欺骗她一个女孩子的钱呀。

不得不说,知道了这件事情,哪怕她还是对冯家人没好感。

但心里头却是真的轻松了几分。

如同去掉了一个心结似的。

“咦,这地下怎么有一张银行卡?”

田子航从书房里头走出来,正想坐呢,低头看到地下一张银行卡。

陈墨言扫了一眼,有些无语。

自己不收,那女孩子竟然就这样直接丢到地下了?

她摇摇头收了起来,“是刚才来的那个女孩子的。”简短的几句话把自己之前和冯家合作的事情说了一遍,饶是陈墨言说的平静,到最后甚至是说的正常中止合同,田子航还是忍不住气的黑了脸,“这个冯家人,简直是欺负人,她们家在哪,工厂在哪,你和爸说,爸给你出气去。”

陈墨言抿了抿唇,眉眼里头闪过一抹的笑意。

感觉中,这种被人不分青红皂白护着的感觉很好哎。

不过她可不能让田子航真的去做什么,赶紧几句话安抚住了他,最后又把卡给他看,“你看,这不是人家一直掂记着给我送补偿来了嘛,再说了,中止合同虽然是有些不对,可人家换了当家人嘛,咱们不都是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么?”

“话是这样说,不过爸还是生气。”

其实,刚才是气冯家人欺负陈墨言没人撑腰。

到了这会儿,田子航已经是完全在气自己:

要不是当初的事情。

言言怎么可能会在外头流落那么多年?

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受了那么多的难。

这些,可不都是怪他这个当爸的吗?

叹了口气,以后,他一定要好好补偿言言的。

时间转眼又是三天。

陈奶奶和孙慧两个人的最终结果出来了。

两人都被判刑两年!

据说知道这个结果的时侯,陈奶奶当时就晕厥了过去。

还有孙慧,那叫一个大喊大叫的接受不了。

可是派出所的人谁理她们啊。

晕了?

拖出去就是。

大喊大叫?

随便你!

只要不怕把自己的嗓子喊破,随便喊。

陈墨言知道这消息还是田素带给她的。

清静了三天。

田素再也忍不住,拎着个包咚咚的跑了过来。

看到陈墨言在她本能的就想刺几句。

可是话到了嘴边,田素猛的又咽了下去:

这可是她哥的宝贝女儿。

她能说啥?

她敢说啥?

把自家侄子给气跑了的话,她哥会抽她的。

陈墨言好笑的看着她,也就是有人疼着护着吧,不然哪能这么的随意任性?

如花的年龄。

有家人疼着庞着。

能肆意的生活。

真好啊。

不过,羡慕的念头一闪而过,她随即也就笑了起来。

现在的自己,也很好啊。

走出去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呢。

所以说,各人有各人的好嘛。

她给田素倒了茶,“姑姑喝茶。”

“你这姑姑叫的倒是顺,哎,我说言丫头,你改口叫爸爸了没有?”

陈墨言瞪她一眼,“你又没事了是吧,要不,我让田叔给你找点活干?”

“不要,我三哥的活太累了,我不干。”

田素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最后朝着陈墨言嘿嘿一笑,“那啥,你一定很想知道陈家那些人的事情吧,还有被关起来的那两个个人,你要是求求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她一边说一边猛朝着陈墨言使眼色,大意就是你快求我呀,快求我,你求我我就和你说,陈墨言忍不住撇了下嘴,“幼稚。”

“你……你不想听是吧,你不想听我偏就告诉你。”

田素瞪了眼陈墨言,“奎子和我说,那个陈老太太好像被吓病了,都送到医院去了呢,还有那个孙慧,哈哈,我可是听说,她吓的都尿裤子里头了,活该,让她知道敢骗我们田家的下场!”

“哦,对了,我还听说陈家老二几口子好像不见了呢。”

“不见了,怎么好好的人会不见了?”陈墨言最终还是没忍住,入了田素的坑。

果然,她一下子就得意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的问,哈哈。”她乐了一回,然后耸耸肩,“不知道呀,听说他们退了房,不见了,医院里头只留下那个陈家的老大,哦,对了,那个陈老头好像已经在今天早上不行了,也没人抢救——”

听着这些话,想像着陈老爷子孤零零躺在太平间或是病床上的样子。

陈墨言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有些不忍心,“姑姑,能不能找个人出面,把后事给料理了,再送陈家的人回去?”

“怎么,不忍心了?”

田素斜她一眼,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两下,“你啊,和你爸一样,看着冰冰冷,一个个的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行了,这事儿你别想了,我一会打个电话让奎子出面去办。”

她顿了下,笑嘻嘻的朝着陈墨言看过去,“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啊,可得给我记住了。”

“行,我记下了,谢谢姑姑。”陈墨言从自己的小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钱,“要是这些不够——”

“你行了啊,我可是你姑姑,这么点子事儿还和我提钱,你这是瞧不起我是不是?”

“赶紧的收回去,不然我可是要翻脸了啊。”

陈墨言,“……好,谢谢姑姑。”这次的谢谢,声音可就真诚了好几分。

其实陈墨言一直都知道,田素她并不坏。

就是那个嘴,不饶人了些。

想到她刚才还说自己和田叔,再瞧瞧她,可不也是一样吗?

陈墨言失声笑了起来。

陈爷爷的后事临理了两天,第二天的傍晚,陈爸爸过来找陈墨言,说是要回去了,告个别。

不过陈墨言并没有见他。

倒不是她不想见,主要是她那会儿不在家。

是田子航见的陈爸爸。

三言两句的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等到陈墨言回来知道这事儿时,她也没啥好说的。

主要是她和陈爸爸真的不会再有关系了。

该说的,她都说清楚了。

不过让陈墨言觉得有些疑惑的是,陈爸爸竟然就这样放下他亲妈,亲女儿回去吗?

陈爸爸倒不是真的就这样放心走人。

主要是,他不走没办法呀。

要钱没钱要啥没啥的。

难道他真的要在帝都流落街头,当个叫花子吗?

临走之前。

陈爸爸还是求了田子航,去了趟监狱。

去见陈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