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感觉,真是很奇特,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看到那两个人,他就有些激动,好像很熟悉,却又很陌生,梁军就定定地看着那两个人,眼前的人,一个是白发白眉的老者,拄着一根拐杖坐在不远处,另一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祖孙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眺望远方,谁都没说话。
说实话,梁军虽然岁数不大,也见过几个上位者,甚至见过如一号首长,除了孙行人的气势超然,龙在天霸气外露,一些个不那么顶尖的人物,如陆羽盛,养气多年,其实初看也就是一个温雅尔雅的人。
但眼前老者,慈眉善目,真像一位老神仙啊,梁军盯着那祖孙两个,心里一直在琢磨,究竟为什么自己看到这祖孙两个,心里竟然会有些激动?
梁军看着这一老一少,缓步往前踱,逐渐地听到老人在给孙子讲什么。那老人语气沉缓,说道,当年毛太祖讲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在当年来讲,看起来是有点过,但是,这其实就是人生社会的一个写照。
那少年满脸稚气,但是眼神里总是不经意中留露出一种桀骜不驯的狂野,但是在老人家面前,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话。老年人也不去看他,接着说,从古到今啊,有人就贫贱,有人就富贵,一贫贱,一富贵就是人类社会的两条腿。
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了一个冷冽的笑意。老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他的眼睛特别渺远,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一条贫贱的腿和一条富贵的腿不可能总是在一条水平线上,富贵的在前,贫贱的在后,贫贱的就总想走到前面,它们忍辱负重,它们知耻而后勇,它们拼命地抗争,拼命发展,结果就改变了命运,走到了时代的前列,成了富贵的那一条腿。但是社会上的事总是这样啊,有人说,富不过三,穷也未必总穷,就是这个道理。那些成为富贵一条腿的人,因为成为社会上层,就矜骄自傲,就麻木不仁,逐渐就失去了活力,最后被贫贱那条腿给取代了,给革命了。
梁军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比喻,但是这个比喻真的是很贴切,许多他想也想不明白的道理,就这么一下给说清楚了。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一老一少不远的地方。那个少年显然是没把心思放在老人的话上,他东张西望,回头看了梁军一眼,狠狠地瞪了梁军一眼,不过,梁军没有生气,本来就是自己偷听了人家的谈话,更主要的是,眼前的男孩非常英俊,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也说不上。
老人继续说道,作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从宏观上讲,有穷人不是坏事,就算是国家从现在抓经济建设,想让所有的穷人变成富人,但是,真要是那样了,就未必是好事了。一个有穷人的国度,才会有进步的力量。那些生活在最低层的人,每天想着的就是多赚钱,想着怎么往上爬,这种个人求发展的力量,就是社会进步的力量。但是啊,作为个人啊,如果是穷人,很容易穷凶极恶,那就不好了,弄得全世界防穷人,就像防贼一样,就是悲剧了。但是作为富人啊,又不要麻木不仁,更不要暴戾恣睢,恃强凌弱。
老人的这番话,梁军听得句句到心,然而那个少年却是听得很是不耐烦了,开始打起哈欠来。梁军心道,可也是啊,老爷子话说得很是深刻,但是,这么年幼的孩子,他哪里懂啊!?
正在这么想着,老人接着说道,不要以为这个世界权势最大。那男孩突然插口道,那,还有谁比我爸爸更大?老人叹了口气,看起来,他真是为自己的教育失败了而灰心了,过了半晌才道,是天道最大。
男孩看起来真是不太服气,道,天道算什么?老人生气地说,天道就是报应。你舅舅就是遭了报应,他当年杀了你哥哥的妈妈,现在又想法杀人家,就是遭了报应,怨不得别人。所以啊,栖林,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想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地学点东西,争取多做几年那条富人的腿吧。
梁军听着这番话,忽然心里不由得砰砰乱跳起来,他心中有个想法,但是,不太敢相信,呆呆地看着那个老人,还有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那个老人回过头来看到了梁军,那眉眼、那脸型,还有他旁边站立的那个少年,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人,难道,难道,他们是他们?
老人回过头来,看着他,那眼神浑浊,却又无比犀利,似乎能看透他的心,老人看着他,喃喃道,年轻人,不错,只是不要坠入怨愤轮回一道啊。
梁军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恭谨地行一个礼,说道,谢谢老爷爷指点迷津。老人家叹口气,能指点什么啊,都快进棺材了。说着,就站起来,看样子是要往山下走,梁军不由自主地想过去搀扶,却被那个少年满怀敌意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回身瞪了他一眼,梁军就只好站在那里,目送一老一少地离去。
这一路回去,梁军一直在思考老人的那些话,尤其是对他的孙子说的那些话,梁军就浑身打颤,这些话怎么那么像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为什么一老一少都那么像自己的父亲?难道这个世界真有这么巧合的事,让自己遇到了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爷爷,还有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吗?尽管他是仇人王孝怀的外甥,但是,那也毕竟是自己的血肉之亲,梁军想一想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切腹之痛,有一种亲切。尽管那少年在临走时,还那么鄙夷地看他一眼。
梁军再没心思在山上呆着,就匆匆地下了山,回到了住处,这时候,伊人还没有起床,还在那懒睡,梁军过去拍拍她的小脑袋,说了声,快起来吧。伊人却慵懒地转个身子,把那雪白的大腿弹出了被子外面,看得梁军下面一下就起义了,但是这还不算,那伊人又用那雪白的手臂揽住了梁军的脖子,把梁军一下就拽到了她的身上。
梁军简直就是要受不了了,几次差点就当场脱掉自己,上了床去,好好地把这个小女子给嘿咻掉。
第二天清晨,梁军再去,但是再没见到那个老者,梁军只好沮丧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想一想,这里的事情基本已经结束了,而伊人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她必须要留在北京待一阵子,这样自己就不如回去了。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伊人眼圈红了,她嘟着嘴半晌不说话,梁军好不容易才哄好她。
梁军终究还是回到了上海,他已经做好了一个决策,那就是要回到学校去,高一整整半个学期,他都没有念书,现在真是有点心慌的。他先是给陆青瓷打了个电话,那边陆青瓷听着声音似乎很冷静,但是,仔细听就能听见那种可以掩饰的兴奋,梁军问她,要开学了,你打算在哪念啊?
陆青瓷一停顿,楞了一会儿才道,我哪知道啊?这句话就一下让梁军听出了格外的意味,自己想上哪念书,自己不知道?怕是因为自己给她打了电话的缘故吧?他就把皮球踢给了陆青瓷,道,反正我是要回到原来的学校了。
那边沉默了,梁军能感觉出来,大概她是用那双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偷笑吧,梁军就越发要想逗一逗她,就道,恐怕我的成绩会很烂的,可惜啊,也没有人帮我补课了。
过了好久,那边才传来陆青瓷的喃喃的梦幻般的声音,她说,你还缺人补课吗?你不是有个琪丫头吗?
看来,这个女孩子还是对龙琪暗度陈仓的事耿耿于怀,梁军有些汗颜,就尴尬地咳嗽一声道,她哪里会补什么课啊?哪里有你学习好啊?不成想,那边的声音一下变得恼怒了,现在用的着我了是吧?哼!说着挂断了手机,梁军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女生怎么都这个样子,说翻脸就翻脸?
梁军下午去了一趟自己的公司,现在,一切都恢复了原貌,因为翠儿去广州了,这边还是由夏云霓来负责,但这不免有些重复经营的乱象,梁军已经吩咐翠儿开始考察市场,考察新的经营项目,总之是不能自己人跟自己人耗着。好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反思,还有翠儿的业绩也的确过硬,更主要的是,这是给自己做事,夏云霓很快就没有了那种不愉快的想法,看着梁军回来,就乐颠颠地跑过来,粘着梁军说起话来。
到了傍晚上的时候,夏云霓勾着梁军的脖子道,今天,你这个老板该慰劳慰劳我这个员工了吧?梁军就刮着她鼻子道,你可是美世界的总经理啊。
夏云霓就撇了嘴道,谁不知道,我这个总经理还得听你的?梁军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了,梁军看时,竟然是庄墨兰的电话,他看了一眼夏云霓,这些女人里面数了她的醋性最大,而夏云霓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又是哪个女人,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变得无比糟糕起来,脸子一下掉了下来,哼了一声,就走到屋里去了。
梁军尴尬地笑了笑,这才接起电话来,但是刚接起电话来,他的脸色一下变了,猛然喊道,兰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此时,电话那边并没有搭腔,只听得,庄墨兰在低声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