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大家,是汤副书记的儿子。
原来上次他迫害大亮,被公安局拘留后,他仍然不死心,始终惦记着要报复大亮。
前几天,他溜进了大亮的房间,正要下手时正好赶上大亮醒过来,喊了一声把极度紧张的恶少吓跑了。
后来,三姨家做了防范,他就没有机会下手了。这几天,大家都回家了,特别是三姨家的狼狗有病了,家里缺少了保护措施,被他找到了破绽,便放火烧掉了三姨家的房子。
大家听了他的话,情绪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大家此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车嘉佑轻轻地叹口气,再不说话,站在一边。
这个时候,医生从办公室出来,大家再次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医生,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医生,再想想办法好吗?”
医生为难地说:“目前,国内的技术恐怕不行,就算到美国去,也要看她的运气。”
“那我就送她到美国去!”梁军坚定地说。
“可是,……”医生迟疑地说出了一件很现实的问题。
他说:“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梁军执拗地看着医生,道:“到底要多少?”
“少则四五十万,多则一百多万。”
梁军长嘘了一口气,他以为要千万,原来才一百万以内,刚想说句什么,却见医生扶了扶眼睛,补充了一句:“是美元。”
梁军傻了,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是一种仗义之心,为了老师,为了老师的舍命相救之恩,为了心爱之人,为了生理老师在生命与爱之间做了这样一个选择填空,他想,自己哪怕是砸锅卖铁,哪怕是做一辈子苦力,也要攒够钱,把老师救过来。
他的家在农村,说实话,真的没什么钱,充其量能给他凑五万六万,可是现在,医生说出的数字,让他真的傻掉了。
四十万美元,就是300多万人民币,自己到哪里去凑?可是,如果不凑出来这些钱,老师这一辈子都完了。
他愣在那里,久久不动,小妖和敏敏过来拽他,他都木然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像废了一样。
“军,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啊。”两个女孩子急得快哭了。
三姨也慌了,摸着梁军的脑门,道:“军啊,你可别吓唬三姨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跟你爸妈交待啊?”
“不管多少钱,我都要送老师去美国治病。”梁军突然说出话来。
梁军的话,让三姨又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梁军总算说话了,说话就是正常了。担忧的是,梁军说不管多少钱,都要给生理老师治病,可是哪来的钱啊?梁军的父母都是农民,一辈子也就赚个十万八万的,上哪里去讨这么多钱?
三姨嗔怪地道:“军啊,你胡说什么?你家哪来的这么多钱,你拿什么去给你老师治病?”
梁军道:“这件事,无论多难,哪怕是卖苦力,我也要做,老师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三姨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哽咽道:“那你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那你爸你妈还能指望上你吗?”
欧阳老师,楚楚,小妖、敏敏和车嘉佑听了梁军的话,又是担忧又是感动,这件事看出,梁军是个很重情义的人,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但是,毕竟花费也太多了,梁军还是个少年,如何能筹划到这么多的钱?
车嘉佑想了想,道:“这个事,先别着急,要是出钱,也不该你出,应该是汤恶少出这笔钱。”
他的话给大家带来一点希望,大家想:“是啊,这个事是汤少作的孽,理所当然该他包赔损失。”
即然该由汤少包赔损失,接下来,车嘉佑和梁军开始跑公安局,几天下来,还是没有发现汤少的踪影儿,发现不了汤少的踪影儿,就无法最后确定嫌疑人,无法最终确定嫌疑人,就无法提出赔偿。
一连几天过去了,生理老师还没醒过来,梁军着急了,嘴上起了不少泡。正在嗟叹,门开了,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进来。
梁军只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就知道,老师的父母来了。因为老师的父亲和老师长得很像,他大约有五十岁左右,面向清癯,话却很少,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感觉。
梁军赶紧迎上去,恭敬地道:“伯父,伯母。”但是两个人压根就没看他,一脸阴沉地走进了生理老师,老师的父亲附下身去,在观察女儿,脸上现出伤感的神情,而老师的母亲却站在旁边没动,这时候三姨赶紧站起来让座,她理也没理,只是鄙夷地斜了三姨一眼,还向旁边闪了闪,似乎是怕三姨脏了她。
三姨很不快,但是毕竟是生理老师救了梁军,她也发作不得。
生理老师的父亲掉起泪来,却不想他的太太猛然呵斥了一句:“嚎丧呢?我还没死呢。”
老师的父亲一哆嗦,就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大家心里有数了:“感情这一位不好惹呢。”再看看她,和生理老师一点都不像,高颧骨,薄嘴唇,面相上就显得非常不善,她似乎对自己的威风很满意,操着一口上海腔说话了:“这个事体,我看不能等犯罪嫌疑人了,要是一辈子抓不着他,难道说,我们女儿的命,就一辈子不救了吗?”
这句话大家听了很难听,气氛开始骤然紧张起来,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看她最后能说什么来。
果然,她的妈妈说出实质性问题了:“我看啊,这个事,她当初救谁来着,就应该由谁来负责,当然了,以后要是抓住了犯罪嫌疑人,再怎么处理,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老师的妈妈意味很明显了,就是要让梁军负责,三姨一听就着急了,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生理老师的妈妈操一口浓厚的上海腔,抢先发话了:“这个世道我看透了,我的女儿为了别人能把命舍得,反过来,谁为我女儿担当。”
梁军本来就是个性情中人,生理老师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那一幕至今在头脑中挥之不去,看到生理老师至今还在昏迷中,他的心都要碎了,特别是,他和生理老师还有那样的情感,生理老师的那种哀婉忧郁都让他生出我限的想要保护她的冲动,现在,生理老师的母亲一句话,就让他受不了了,脱口而出:“说什么呢?这里还站着个爷们呢!谁不管你女儿了?”
梁军虽然才初中毕业,但是,当他说出来这番话的时候,谁都没把他当小孩子,真的就觉得他顶天立地的。只是,感情代替不了理智,尤其是车嘉佑很明白,生理老师的妈妈是用了激将法,但是他想张口已经来不及了,梁军已经开口了。
生理老师的妈妈朝梁军翻了个白眼,道:“你算哪根葱?”
“你甭管我是哪根葱,老师的伤由我来负责。”
那个妇人瞥了他一眼,愈发不屑:“我看你好像还未成年吧?你是不是现在上厕所才刚刚不用家长提裤子?你能负得了什么责?”
这个妇人不相信梁军,她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梁军的父母出面。车嘉佑心道:“这个娘们儿看问题倒也很准,只是,梁军的父母都是农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梁军的三姨倒是到场了,可是她哪来的钱?她的钱不都是自己给的吗?”
想到这一层,他有点头大。
梁军却不管这些,他听到这个妇人对他的瞧不起,忍不淄恼火起来,要不是她是老师的妈妈,早就对她不客气了,即便是这样,他的语气也是极其不满,道:“你说什么呢?你瞧不起人啊?我说,这个事我负责,就是我负责,怎么这么墨迹呢?”
“那好,现在病人需要救治,我不多要,连医药费带误工费,我要100万美元,这笔钱什么时候,你能给我到账?”
这可是个实际问题,既然负责,你可就要实实在在地掏银子,但是梁军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来的钱?一句话就给问住了,吱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先等我几天。”
“等?我等可以,我女儿的生命可是等不了,多等一天,多一份危险。”
这妇人看起来,真不是白给的,句句都说关键的,梁军一下又给问住了。
车嘉佑看梁军被问得哑口无言,实在看不过去了,这个妇人也太欺负一个孩子了,就咳嗽了一声,道:“我来说句公道话吧。其实这个事情,梁军有权利不负责任。”
那妇人眉头一皱,眼神犀利地瞥向车嘉佑,道:“你算干什么吃的?”
事实上,一开始这个妇人就注意到了车嘉佑,他的气度,他的做派,俨然就是个成功人士,她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了,所以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在想办法逼着车嘉佑出面,此刻车嘉佑出面了,她的心里小小地欢呼了一把,但是,说出的话,却是这么一句话,她在质询梁军时,说了句:“你算哪根葱?”现在说了句:“你算干什么吃的?”意思差不多,却是一样的轻蔑,足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傲慢,谁她都没放在眼里,与生理卫生老师的为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车嘉佑强压怒火,才缓缓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公平不公平,事不公平,谁都有权利说句公道话。”
那妇人压根就不容车嘉佑把话说出来,就咆哮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你说句公道话?感情不是你的女儿躺在这里,真是笑话,有些人逃避责任,把个吃屎的孩子推出来,自己躲在一边,谈什么公平,他也配。”
这话明显是指责车嘉佑了,她是认定了,车嘉佑是梁军的父亲。她的嘴巴也快,加上男人本来就不善于与人争辩,气得车嘉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是“你,你,你”的。
小妖看见自己的父亲被一个上海婆子气成这样,早按捺不住了,嗖地冲上前,指着那妇人喊道:“喂,你闭嘴,你知不知道好歹?你女儿受伤跟我爸有什么关系?是我爸帮着把她送到医院里来的,你不但不感谢,还要这样对待我爸,你有没有良心?”
世界上真是一物降一物,车嘉佑对阵妇人,有理说不出,可是换做他的女儿,倒是一把快嘴,几句话像机关炮一样,把那妇人噎住了,半晌没说上话来,她恼羞成怒,骂了句:“这是谁家的野孩子?有人养,没人教育?”
这句话可真是戳在了欧阳老师的疼处,她和车嘉佑的事,是她一辈子的痛,小妖可不就是野孩子?可不就是生得了孩子,没捞着抚养,当下也忍不住了,冲上前去指着那妇人的鼻子,也开了火。
三姨本就因为这个事,牵扯到了梁军,恼火得不行,恨梁军不知道深浅,去大包大揽地惹事,如今看到欧阳老师,小妖为了车嘉佑出头,一家三口不自觉地站在了一起,心里就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意,洽在这时,那妇人居然说了句:“说你们好心?真是笑话,不是你们做的事,你们会好心帮忙?不合乎情理哦。”
这一句,曾经是某位法官嘴里说出的话,如今在生理卫生老师妈妈的嘴里说出来,愈发显得尖酸刻薄,当下也加入了战团,立时间,屋里面除了楚楚睁着惊恐的眼睛,还有愁眉苦脸的梁军,以及坐在女儿面前,默默望着女儿的老师的父亲外,其余的人都吵了起来,吵闹声都要把屋顶震塌了,引得满走廊里是看热闹的人,医院里出来了治安,想维持秩序,却根本插不上话。
梁军实在感到没有意思,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生理老师那么温柔,怎么她的妈妈那么可怕,她的爸爸怎么那么胆怯,他想不明白,这个事本来就该是自己尽一份力的,为什么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大人们多怎么了?
他实在受不了了,大声喊道:“闭嘴。”
一霎时,满屋的人都静了下来,莫名地看着他。
梁军喊道:“不要吵了,这个事我说了我负责,就是我负责,跟你们没有关系。”他又冲生理老师的母亲道:“你就在这里等着……”说着,就冲出了病房。
大家都愣在那里,突然小妖叫起来:“不好,赶紧追他回来,晚了,他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