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刃看着那估摸六七岁孩子的眼睛,毅然地放下床单,站起来转身便看到自己的搭档,他一身是血地站在门口,露出一丝狞笑:“就剩这一个了。”
他手上的枪仍在冒烟,锋刃摇头道:“我们事先商量过,我不杀女人和孩子。”
“所以孩子和女人是我解决的,只剩下最后一个了。”搭档一个箭步迈到床前,掀起床单,里面的孩子吓得魂飞魄散,身子瑟瑟发抖!
锋刃打了一个激灵,那孩子在看自己,他的眸子里满是凄然的光,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能感觉到,他在向自己呼救,为什么,明明他看到自己杀了他的父亲,自己是杀人凶手!
锋刃打了一个寒蝉,突然弯下腰,乔烨不解地看向黄宣,黄宣说道:“他发病了,需要吃药,否则,很容易失去控制,乔烨,药……”
药在他们身后的桌子上,但枪口也在自己的天灵盖上,乔烨看着黄宣,手指比划成钟表状,黄宣明白了,脸色却倏地发白,他让自己对这职业杀手进行催眠!
即兴催眠自己只做过一次,对乔羽,虽然成功,但她认为有侥幸的成份,眼前的是一个饱受精神疾病折磨,随时可能失控的家伙,但是,就像乔烨所说,他找到他们,难道只是自救么?黄宣心里一动,掏出随身携带的怀表,狠狠地拽在手心。
这块表是谢冰宜送给她的成年礼,也是谢冰宜踏进催眠圈子得到的第一份礼物,也算是他们家的传家宝了,黄宣暗自说道:“不要给老妈丢脸。”
此时,锋刃突然两只手都抬起来,他发病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双手抱头,枪口离开了乔烨的天灵盖,乔烨沉声道:“就是现在。”
黄宣向前一步,大喝一声:“看我!”
她的声音洪亮如钟,正处于天人交战,耳边尽是那男孩呼救声的锋刃猛地抬头,却有一道光迎面而来,他一怔,那道光开始旋转,他的手一软,手里的枪掉在地上,乔烨捡起来,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来到黄宣的身边,脖子上的勒痕还生生地疼。
黄宣顾不上安慰乔烨,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缓缓地走向他,现在要做的并不是令他回想,而是让他平静,那男人的情绪明显平复了一些,呼吸平复,黄宣一个眼色,乔烨马上捡起刚才掉在床上的绳子,将这家伙绑了起来!
待锋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轮到他五花大绑,被强行喂了药,他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凄然一笑:“本来不应该这样。”
“我们应该来一场厉害的打斗,我夺过你的枪,出于自卫和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向你开枪,你就此解脱,我呢,会缠上一堆麻烦,首先,我要证明自己是自卫来摆脱嫌疑,然后,我要接受所谓的心理辅导,真是够烦的。”乔烨说道:“休想拉我下水。”
锋刃发现自己头脑清晰,看到打开的药瓶,闭上眼睛:“你们要用最传统的方法对付我,把我交出去,让我接受所谓法律的严惩。”
“你要接受杀死楚妮娜的罪责,我只想知道,你和宾宾发生了什么事,那家伙是怎么死的?”乔烨说道:“死人也有知情权。”
“我前面说过了,我被追杀后带伤逃走,遇上了正要跳河自杀的他,因为伤重不支,我比他更早一步跌入河里,原本想寻死的他反而把我救了起来,发现我中的是枪伤后,很机敏地送我去私人诊所,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机智,是因为穷。”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刚失业,老家的父母又去世,奔完丧回到这个城市,他沮丧不已,一时想不开想寻短见,如果不是我出现,他早就成了一具尸体。”锋刃说道:“我在这个城市,不认识一个人,他是第一个。”
“我虽然被追杀,但我有钱。”锋刃冷笑道:“只凭着这一点,我们去了乡下,租了一套民居,在乡下过着打鱼种菜,卖菜卖鱼的生活。”
那样的画面太美,乔烨不敢想象,锋刃闭上眼:“那阵子我哪怕不用吃药,也能抵御折磨,直到半年前,他回到帝都,回去后郁郁寡欢,我细问才知道,他偷偷去找了楚妮娜,发现她过着放荡形骸的生活,和以前截然不同,最让他伤心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他就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但她衣着光鲜,看到他后居然没有认出来,并且一脸嫌弃地从他身边走过去,生怕他把挨着她!”锋刃摇头道:‘曾经那么相爱的人,只是披上了不同的外衣,就相见不相识,不觉得太讽刺了吗?”
黄宣与乔烨默然,他们能够想象得到,当常年在乡下生活,一身朴素打扮,甚至身上发出汗味的初恋情人出现在楚妮娜面前时,喷着高级香水,穿着高级服饰的她根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么一个土老帽身上,她甚至担心他会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
在那么一刻,她心底对这个家伙产生了鄙夷,急于离开,却连对方的脸也不肯仔细看。
这对楚妮娜来说不算什么,对宾宾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所以他回去后才会那么沮丧,锋刃说道:“他们分开后,他过得的确不好,他曾经告诉我,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会选择振作,好好地整理自己,而不是自暴自弃。”
“所以,他自杀了。”黄宣说道:“他的出现对你而言就像甘霖,暂时治愈了你的创伤应激障碍,他像亲人,像兄弟,但是,你却不知道,他也有心伤一直未愈。”
乔烨说道:“人的心思永远是最难琢磨的东西,我们从来不敢坦诚面对一些东西。”
锋刃突然怒吼一声:“我拿他当兄弟,亲人,但他因为一个女人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太让我失望了,而我更恨的是那个一直轻视他的女人,再见面,居然因为他的落魄就认不出来的女人,我要让她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