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齐一身白衣,迎风而立……
容颜温和依旧,只是眸深似海,静静将震惊的众人望着。
第一道天雷砸下的时候,幻海的结界给挡了去。他抬眸望天,微微笑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与此同时,大裂谷方向的天雷却是一阵强过一阵,游龙般的闪电令整个墨色苍穹都仿佛变成了龟裂的大地!
对比下来,太阿这方的雷电倒显得格外温柔了。
四十九道历劫天雷落下,幻海被劈的渣渣都未剩,玄齐一身白袍也染了血,他却显得分外兴奋,眸子里透着光,直奔到伏原面前:“伏原长老,千千如何了?”声音里紧张,迫切,小心翼翼。
伏原舌尖泛苦,一句话在嘴里咀嚼良久,才道:“尊上将她诛了。”
“诛了……是何意思?”
***
玄齐赶到大裂谷时,无思等人早已候了许久。
蓦地一见到玄齐,起先不以为意,可待再一眼望去,所有人脸色皆变!
各种羡慕嫉妒恨!
玄齐来时已自伏原口中知晓了这些年的事情,乍一见到无思与浮云,一言不发就上去各扫了两耳光,将两人瞬间扫懵……
伯矣在一旁啧啧惊叹:“果然是传承了流光上仙的衣钵啊,这脾性这动作这速度,一气呵成霸气外露啊!”
无思与浮云利用神丹妙药勉强让残缺的肢体长全,重伤尚未恢复,待玄齐收手退到一旁,二人才省起脸上火辣辣的痛!
一时间怒火攻心就要二打一。
天空中,一道天雷倏地打来,二人险险避开,却也被烧着了些许衣角发丝,惹来嘲笑阵阵。
玄齐冷哼:“自作孽!”
“你!”无思见众人冷眼相望,又摸不透玄齐深浅,一时间美艳的容颜扭曲,全然没了一代掌门的风范!
这时天空层层乌云翻滚,道道五彩闪电穿行而过,几乎要压顶而来!
伯矣惊咦道:“看这态势,不像是渡劫啊!若真是渡劫,怕也是要踏入神境之人才能引来这五彩天雷罢!”
正说着,自大裂谷内,突然弹出一人!
花色衣裳,面色深沉阴冷!
看了眼仿佛压到头顶的厚重云层,他啐了声不知嘟囔了几句什么话,撩起衣袍逃之夭夭,直到诛神台才停止,远远观望着。
众人一见,立即有样学样,速度逃远!
流光一门心思放在大裂谷,身边多了个人也未曾在意,伸手不耐烦的一拂:“滚!”
不曾想,手掌竟叫对方接了下来。
“流光。”
流光闻言,浑身一震,半晌未转身。直到天空中第一道五彩雷落在通天塔上,他问:“怎么出来的?”
旁边没了声响,他侧头望去,仔细将身旁这个微微带笑的少年打量了一番,修长的眸中泛了起湿意,遂立即转过脸,只道:“不错,百年光景,赶上了我,都快要成第二个重华了。在仙界史上,你当属一朵奇葩!”
玄齐默了默,问道:“尊上在大裂谷里?”
“嗯。”
“做什么?”
流光沉吟片刻,道:“许是晋阶神境吧,我也不知。”转头见玄齐不冷不淡的瞧着自己,流光眼角一抽:“你不信我的话?”
“不信。”
“……”流光伸手欲给他一巴掌,想起这小子已不是当然那浑小子,手指一根根收回去,说道:“诚然,你是个好孩子,不应该置疑长辈的话。”
玄齐淡淡道:“当初是就信了你的话,才被关几年!”
流光一噎!
玄齐又问:“千千真被尊上亲手诛杀了?”
流光尚未回答,天空第三道五彩天雷落下,这一次,通天塔未挡住,生生落地!
大裂谷里,陷入了短暂的失音。
下一刻,只听一道闷哼声透过光幕传出,众人不约而同望去,只见烟尘漫漫里,渐渐走出一道人影!
乌云霎那间尽数褪却,天空又回复了清明。
头顶阳光似火,光芒下,他的影子在地面被拉的很长很长。
他的身体,远远看着,竟是比那地面上的孤影更加单薄。
‘咳……’他抬手捂唇咳了声,众人却见那白玉般的手臂全是鲜血!
无思欲言又止,终究没有上前。
流光与玄齐同时上前围住他,下一刻,三人已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三人已到了九重殿里。
流光急急问道:“如何?”
重华咳了几声,拭了拭唇畔的血,垂下眸子,道:“我已尽力……”
流光一怔,他自然知道重华已尽力。一身修为剩下不到三成,全身里外皆是重伤,若非他自小了解重华为人,定会被他这强撑的表象所骗。
可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他不由得望向玄齐,见玄齐一脸茫然,眉头死皱着,他不禁心生悲意。
玄齐将二人神色收入眼底,略一思量便猜出几分,颤着声儿道:“千千当真死了么?”
重华道了声‘是’,似是再无气力支撑身体,倏然倒地,惊起满地樱花飞扬,迷乱了人的眼睛。
“不可能!”玄齐踉跄着跑出九重殿,此后数年,不曾有人见过他。
流光瞧了眼重华,拂袖而去!
许久许久,不知是谁的叹息溢满整个大殿:
“千音,为师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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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正是春日时节,薄冰消溶,万物复苏。
逍遥城郊外一处农舍里,伴着妇人声嘶力竭的叫唤声,一声啼哭引来了乌云朵朵,天空很快下起了豆大般的雨!
农舍外一中年男人匆匆跑进房里,只见一屋子里的血,浸红了土地。
一个光溜溜女婴躺在地上,她的身体泛着凡人难见的黑光。将将睁开的小眼睛直勾勾的将他望着,突地一笑!
男人直觉背后凉风阵阵,便很快这股心生的寒气又化做了父爱柔情。
一旁的产婆与产妇已晕了过去,男人探了探自己妻子的鼻息,见是晕了过去,这才将地上的小人儿抱起来,喜笑颜开的问:“小心肝儿,你可将娘亲折腾惨了噢!”
小人儿却是望着他身后,嚅动了几下小嘴,睡了过去。
男人仍逗弄着睡着的婴儿,不曾发觉也不可能发觉,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一身黑袍的冥王殿下,盯着他怀里的婴儿不住叹息。
“即便被他亲手所杀,你也不肯放弃几千年来的执念么?做个凡人不好么?”
他幽幽说着,一缕白光打进她身体里,她身体表面那层淡淡黑光瞬间隐去,屋外雨水骤然消停。
离去前,他又望了她一眼,见她睡的安详,不禁露出一抹浅笑,仿佛自言自语般道:“只要他们不找着你,你也要临死之际才能冲破本王的封印……”
风声携着他的叹息声远去,屋外又是大好晴日,屋内男子怀抱女婴一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