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女人您老人家不合适,还是不要了吧!”
此话一出,以千音为中心,周边弟子霎时退后数尺,给她空出了足够的空间,让演武场上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仔仔细细观摩她……
长卿则是定定望着她,眼见她一分分撕下脸上覆着的妆容,露出原先的脸庞。
他顿时吸了很长很长一口气,主席台上又一阵抽气声,观众台上见主席台这般吃惊也跟着倒抽凉气。一口凉气抽完,纷纷各自向左右打听,这如花似玉的仙女儿究竟是何方神圣。
见过千音的便趁机表现自己的见识:“我就说你们没见识吧?这少女是重华尊上的小弟子千音,哎哎,就是那个人人争夺的末世神!”
又有人道:“不过好生奇怪啊,太阿不是早在数月前便已传出她已死的消息吗?怎地又活过来了?莫非是太阿有意撒谎欺骗大众?”
不论这些弟子之间在交流些什么,祭台上的三人均是脸色各异。
无思脸色尚算镇定,风清扬俊脸铁青。
千音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相当不讨喜。
只有重华,静静地望着那一抹纤细的素色身影,眼里泛起波澜。
她作少年打扮,仍难掩其风华。虽不是绝顶的美,眉眼间却是透着不容人忽视的灵气。隔着远远的距离,四目相对,她激动难耐热血滚烫,重华垂眼,默然良久,遂手掌一探便将她带到近前,问道:“你就是千音?”
你就是千音?
千音脑海一片空白,望着他陌生的眼神,她徒然回忆起晕倒在墨子袖怀里时似乎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也是这般疏远冷漠。
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笑道:“小女子确然是千音,您的小弟子。”
她听着自己那发颤的声音,觉得涩耳,何况是旁人?
重华盯着她看了许久,似在辨认着,努力回想着,最终淡淡收回视线,一挥袖,袖风将她带落到祭台下。他道:“你一个凡人跑来仙界捣什么乱,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众人这才发现,千音确实是凡人之躯。
这个发现让许多想着神藏的人喜悦的心一落千丈,末世神成了**凡胎,打开神藏的希望瞬间比从前更渺茫。
长卿急急忙忙来到她面前,想将她拉走,手到半空,她转头恶瞪着他,狠声道:“怎么,你与无崖做好人做上瘾了,又想做好人?”
长卿惊道:“千音你说什么呢?”
千音扭头不看他,沿着石阶走上祭台,将重华望着:“师父,无论如何,不管你原不原谅徒儿,这女人……”她劈手指向无思:“她这人里外不一,还曾一度想要我的命,师父您就不能别娶她吗!”
重华蹙起眉,显出几分不耐:“本尊见过你。”
千音喜上眉梢,一旁无思抿紧红唇,皆是望着他。他道:“当日你杀仙界数十人,无思才会出手伤你。本尊还记得你当时一身魔气,分明是魔族之人。墨子袖将你救下之时,你已经死了。如今再生成凡人,便好好珍惜,莫要胡搅蛮缠坏本尊之事。”
千音一时间不能反应,风清扬已反手将她抽飞,口中喝道:“尊上的弟子千音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死在焚炼狱。本座看你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千音被打的吐血,长卿来扶她,她狠狠推开,冷笑道:“掌门师兄此话说的忒不靠谱。我在九重殿生活几年,与掌门师兄见面甚多,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我是魔族?”
“休要狡辩!”风清扬弹指间,一道闪电般的剑气朝她袭来,明摆着是不想让她活。却在半途中让人给截了下来。
重华收回手,扫了风清扬一眼:“她一介凡人,你杀了她只会有损自身阴德。”又道:“将她送回凡界,此间诸事继续。”
重华的漠视与无情,让千音难以招架,她不明白的是,短短几月时光,她在他眼里,居然只是一个魔族人。
她原想着重华对她这般冷漠,是怪她在冰域所做之事,可现在看来,很多事情并不如她所想那般简单。
就在昨夜,她甚至做到被逐出师门的准备,可一切都偏离了她的计划。
长卿将她扶着,歉然的声音传进她脑海:“重华尊上当日被我师父所救,师父他老人家不忍见尊上为了一段不伦之情被打下诛神台,于是便自作主张动用了大咸秘术以生命为代价,封印了你在尊上生命里所有的记忆。千音,我知道这种结果对你不公平,可你仔细想想,重华尊上与你之间的情事曝光,便是要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当真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吗?”
千音哦了声,问:“你们那密术失效过吗?”
长卿心虚的移开眼:“……不曾。”
千音怔然,继而笑了。
从无声到有声,由低笑到大笑,笑里似讥似讽:“你们用尽心机将我师父欺骗玩弄于鼓掌之中,明明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还口口声声说着为别人好。我算是长了见识,这当了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的事情,偏偏真有人干的出来。”她如从前那样拍着他的肩,玩笑一样的口吻道:“长卿,实话告诉你,我此番闹腾,就是要毁了这场亲事!”
她对重华笑的很是讨好:“师父,我也学学那话本子里的人,用旧的东西帮你找找记忆,兴许你受了刺激就想起徒儿了。”
流光一直隐在人群中,自千音来时他便注意到了,暗赞她那牛皮糖一般的精神时,也不免为她叹息。
重华失忆她不知,被重华一句‘你就是千音’伤的连笑容都染了悲色。
此时听闻她对重说的那话,他徒然感受到异样,看着千音手中蓦地多出来的那柄匕首时,他的心跳倏地一滞!
所有人只见寒光一闪,那柄短小匕首已经被千音自己插入胸口两分,却再难进一分!
流光在她身后,重华在她面前。
前者扶着她的肩,后者将匕首固定在半空。重华将匕首扔开那一瞬,千音伸出左手,看着指上那条红线,笑的调皮:“师父,这可是你给我的呢!是你当初担心我在外受伤,特意为我系上的。我还记得当时你说,系上这千里一线牵,不论我在何处,只要我有生命威胁,你都能到我身边救下我。”
流光在她耳边轻叹:“你这个小傻瓜。”
千音心伤不已的模样,顺势倒在他怀里,眨了眨眼:“陪我演戏啊喂!”
流光手一抖,恨不能将这个不知好歹不怕死的家伙扔出去!
可见她鲜血流的多,不忍苛责,正要带她离开正好结束这场闹剧,重华移身到他面前,凝着眉头望着千音,道:“把她交给本尊。”
“本座偏不……”话未说完,流光的冷笑便凝在了嘴角,腰间传来被拧肉的痛,他嘴角抽了又抽,他瞪着怀里‘昏倒’的某人,丢垃圾般丢了出去。故作冷声道:“日后别再找我!”
蓦地落入熟悉的怀抱,千音忍不住湿了眼眶,埋进重华胸前闷声唤道:“师父,都说相思令人瘦,你怎的好像长胖了?”
“……”重华面无表情瞧着她,伫立良久,视线飘向无思,声音里透着歉意:“成亲一事,延后再办吧。”
无思意识到他将离去,失控到尖叫:“重华!你要让我丢尽脸面吗?!”
重华望着她,还是那句:“抱歉,无思。”
说罢不留余地,带着千音腾上云头。留下一片哗然的人群。
八卦这个美好的东西,不论是仙是魔,日子过的闲散了就会爱上八卦,有事没事儿就爱聚在一起唠嗑八卦之事,犹爱上位者们的**之事。
重华不顾脸色死灰的无思,领着自家小徒弟飘然离去,一时间引来各方猜测,流言四起。
无思一手毁了祭台,巨响声让众观众们稍稍意识到此时被残忍抛弃的女子是在几千年前就已闻名六界的一方掌门。并非阿猫阿狗没脾没气。于是吩吩噤声。
望着重华离去的身影,无思眼中火苗倏起,燃尽了她所有的隐忍,她嘶声吼道:“重华,从今天开始,本座与你恩断义绝!!若违此誓,有如此石!”
也不知重华听进耳里没有。她抬手落下,脚旁祭台的残碎石块顷刻间化为齑粉。
风清扬忙劝道:“无思掌门,尊上只是一时……”
“我意已决,无需多说!”无思抬手制止他发言,愤然离去。大咸众人群情亦是激愤,大觉脸面全失,见掌门都走了,也相继离去。
大咸一长老走时瞪了眼如木桩伫在原处的长卿,喝道:“太阿欺人太甚,你还在此处做甚?”
“我不走!”
“你……!”
长卿不理会他,转而向九重殿而去。
其余仙门皆怀惴着一腔别样心思向风清扬辞了行。不稍片刻,演武场中便只剩下太阿弟子,在三长老的示意下,众弟子们也被支开。
风清扬脸色难看之极,红妆落在他身旁,低声道:“掌门师兄,尊上此番作法令大咸蒙羞,日后大咸必定与太阿交恶,平白竖了一个敌人。”偷瞧了眼他的脸色,她又道:“依我看,那千音一日不死,太阿一日不宁。她如今一介凡人,不如,由我想个法子暗中将她除了?”
风清扬眼睛微眯,缓缓点头。
红妆嘴角露出一抹狞笑,又迅速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