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音醒来时,入目之景,是一片冰天雪地……雪花纷纷,天地间雪白纯净。
一个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似是拨开层层迷雾闯进她耳畔,惊醒了她。
那声音里透着担忧却仍是令人感到疏远:“你怎么了?”
她奋力的抬着眼皮,望着头顶上这个一身朴素衣裳的美男,热泪落进了冰冷的雪里。
这美男向她伸来一双冰晶般透明白皙的手时,她所有的情绪都绕成了一团哽在喉头,到最后,只吐出那融进了灵魂的呼唤:“师父……”
救了她的那人是重华。
容颜清冷神色淡漠一如往昔。
千音彻底在他的小竹屋里醒来后才知道,她在焚炼狱那鬼地方被一团光包裹着带到了这个名叫冰域的奇怪的地方。
千雪说那团光是她体内的护体神光。至于为何穿越到了这冰域,据说焚炼狱的中心本就是一处传送阵,通往六界各地。或许是因为她与重华那千里一线的牵连,阴差阳错她便落到了重华生活的那个小山头,被重华救了下来。
千雪被重华一并救了回来,只是成了一个秃毛兽不敢见人,据说是养毛去了。
可是她想过无数种与重华重逢的画面,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惟独没有想到,额头连仙尊印都消失的重华,也学起了那话本子里最时髦的穿越小主角,狗血的失忆了。
于是她睁开眼的霎那,他道了句经典英雄救美后的开场白:“姑娘,你醒了?”
千音咽下到了齿边的激动心酸,强笑着回了句:“是公子救了我?”
这个时候的她,只以为重华难得的幽默一把与她开着玩笑便顺着他话随口说了句。待他伸手扶着她的手臂时的那一刻,她竟从他的体内,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仙力。
他成了凡人。
一个连生命都在缓缓逝去的凡人。
曾经屹立在仙界如同一座山岳的重华仙尊,成了一个普通凡人。
她的师父,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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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日,千音浑身皆是灼痛,动也不能动,便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他走进走出忙里忙外。
这一日清晨,她终是忍不住,问:“你不认识我了么?”
重华正端着鼓捣好的草药走进房,闻言微怔,也没什么表情,便又提步走到桌旁坐下,将罐子里的药掏出来,打算为她敷上。
千音不放弃,又问了一次:“你当真连我也不认识了么?”
重华终于有了反应,他轻咳一声,俊脸微有一抹奇异的红:“姑娘,我前些日子受了些伤,记不得许多事。若是从前你我相识,待姑娘伤好,再慢慢说与我听。”
千音突然发现,其实这样腼腆的师父,很可爱。
遂起了捉弄的心思,以袖掩面声情悲切:“你这个负心汉,竟连我这结发妻子也忘了么?”
重华惊呆了。
他仙界的小伙伴若是听着这话,必然也要惊呆。
此时的千音,尚不知道一个光着头颅全身焦黑的只剩下一张脸还能看的女人,对着一个绝世美男表白是何景像。待半月后,她靠着自己疗好了伤喜滋滋的来到竹屋后的小湖边儿那么一照!呵!
其结果是,她自己把自己吓晕了。
那一个光溜溜的头啊,在阳光底下泛着夺目的金光!
重华见到她时,她正口吐白末。便将她拖回去摆平在床上,盯着她直直的双眼足足半晌,终于瞧见了她眼底的震惊,咳了一声斟酌道:“其实姑娘你即便没有头发,也是好看的。”
千音回了神,欲哭无泪:“你不嫌弃我?”
“你既然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从前都未嫌弃,如今更加不会嫌弃。”重华说着,抚上了她光滑照人的头……
千音突然很想哭。
这个熟悉的动作,是他对她的无奈时常常代替言语的动作。她喜欢他抚着她的发,说些明知她不会听却依然要说的大道理。
可是……
她抹了把泪,水光盈盈的眸子充满歉意:“我这新长出来的头发,不扎手么?”
重华神情一僵,缓缓收回手。
千音又道:“其实我说我是你妻子这话,是骗你的。”
“哦。”
淡淡一字,听不出他是个什么心情。
千音正踌蹰着,纠结要不要告诉他往事,他却突然侧过脸望她,背光中看不清神色:“我救了你,你可曾想过如何报答我?”
千音脱口而出:“不如以身相许吧!”
说完她一惊,不曾想,重华竟是笑着答了句:“那便这般说定了!”
此后的数天,千音想破脑袋也没有想透,她家师父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看上了她这个光了头皮肤焦黑的女人的。
想了许久,她终于将重华这‘独特’的喜好归咎于他失忆的同时被颠覆了审美观。
可这日,晴光大好。重华摸着她新长出来的两寸长的黑发,幽幽叹息:“我见着你的第一面,便知道你定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以你这年纪是不可能做我母亲的,既不是母亲,那便只有结发妻子,才是重要的人。”
千音听罢,一时间惊为天人逻辑!
这些天她一直忍着没唤他师父,此刻终于一忍再忍终于忍了下去,道:“你就没想过我是你妹妹你徒弟?”
重华微怔,随即轻笑:“若是妹妹,徒弟,初见你时,便不会是那种感觉。”
是哪种感觉千音自是体会不到,此时的她,雷劈了般望着重华光华四射的笑,湿了眼。
仙界的时候,她的师父,从不会笑的这么轻松随意,仿佛他真的只是天地间一个小小的凡人,过着平凡的日子,没有那守护苍生的使命,也没有那仙尊的荣耀压肩。
只是一个凡人。
她微低着头,掩着湿润的眼眶,嘴角抿出一抹羞涩的笑,道:“我那天说的以身相许,你应了,可当真么?”
重华笑:“自然是真。”
千音笑的贼下流:“那我们何时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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