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清风袅袅,月色幽幽。
千音与玄齐商议过后,由玄齐引来执法殿禁地处的守卫,千音负责潜进去救白瑶。
可是当玄齐不废吹灰之力顺利将人引开之后,心里觉察到隐隐的不对劲。此时距离他与千音分开已有半个时辰,按理说,不论千音是否将人救出,禁地方面不可能半分动静也无。
可是,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诡异。
这不对劲,随着方亦然的出现,得到了答案。
两人很意外的在林间碰了头。于是两人心里也都很意外。相比方亦然的意外,玄齐在意外之余,心中仿佛清水涤过一般,变得通透清明。
“你是如何从幻海逃出来的?”
方亦然道:“我也不知。幻海结界出现缺口后,我挂心于瑶儿的安危便逃出来了……”他突然噤声,沉声问道:“你大半夜的在此处做什么?”
“千音想救白瑶,我帮她……”说到这里,两人脸色大变,目光相撞时,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就在这一瞬间,黑夜里响起伏原浑厚冷漠的声音:“给本座将人追回来,不论死活!”
随即整个执法殿灯火倏亮,遥遥的能够见到千音抱着奄奄一息的白瑶向着山下飞掠而去!
两人再无言语,行为一致的追了过去。
不远处,红妆望着两人的背影,虚弱的掩着唇,对身旁的五长老笑道:“多谢五长老施以援手,将方亦然放出来。”
五长老冷冷道:“与魔族有染的人,万死难抵其罪。千音该死,方亦然玄齐,也该死。”
红妆低低一笑:“长老英明。”
这一夜,魔女白瑶脱逃,方亦然亦是私逃出幻海不见踪影。惹得伏原大怒,但终究未抓到将白瑶带走的那个人。
执法殿灯火亮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千音怀抱千雪自山下归来,步行至山腰处,一队人从天而降到了她面前,一句‘魔族奸细’定了她的罪,手臂粗的仙链顿时扣上了她的身。
千雪本想反抗,被她一个眼神制止,只得跳下她肩头,化做流光向着九重殿而去。
被强行带到执法殿的时候,伏原正坐于首座,端正不阿,冷冰冰的眼神如同刀刃般落在千音身上。
“六年前,你来到太阿,被尊上收做弟子,养育成人。”他甫一开口,却是道起了往事,千音微感意外,埋着头不作声。
“养育之恩,你可曾忘记?”
似是不打算给千音回答的机会,他又道:“太阿因你遭难,死伤无数,流瑾玄蓝为护你周全失了性命,你可曾有半分愧疚半分感激?”
“魔族伤我仙门之众,太阿险被灭门,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你可曾站在太阿的立场上怨恨半分?”
“太阿对你仁至义尽,你暗里与魔女来往,与那墨子袖纠缠不清!你自己说,你当杀不当杀?!”伏原愤怒难当,一掌拍碎了座上扶手。
千音是什么表情无人得见,只清清浅浅回了两个:“当杀。”
伏原喉头一梗,怒火全消,随之而来的是失望,伴随着杀机:“既然如此,你便是承认自己与魔族勾结,欲对太阿不利了?”
千音抬头,眼睛泛红:“我并不曾勾结魔族对太阿不利。”
“还要狡辩!”伏原走下台阶,来到她面前,沉声喝道:“那白瑶可是被你救走的?方亦然这叛徒可是你放出来的?”
“……”千音无言以对,半晌,迎上他怒腾腾的眸子,低声问:“伏长老,方师兄与瑶瑶的事情,你就不能不闻不问成全了他们吗?”
伏原眼中精光一闪:“不能!”
他挥退了其余人,直到殿中只剩他与千音两人,他关上了门,解开了千音身上仙链。
“伏长老?”千音诧异而震惊,怔怔的望着他冷面肃颜,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问:“知道为何我要替你松绑吗?”
“……不知。”
“因为我要亲自给你上刑。”伏原看着她惨白的脸:“剔骨之刑。”顿了顿,又道:“至于方亦然,我会亲手将他捉回。”
千音对这传说中的剔骨之刑还是相当畏惧的,听他这样一说,身子不禁颤了颤。可一想又自我安慰着,此时不正是体现我是否勇敢的大好时机吗?
强行扯了扯笑脸,道:“不就是剔骨嘛,伏长老请便。”
伏原:“……”
千音转念一想,心中又颇不是滋味,比起红妆,她自认为良善的很,可红妆残害她这个同门,依然活的有滋有味,她不过是救了一个魔族人,便要受剔骨之刑,难免心中生怨,于是斟酌道:“伏长老,我并未与魔族勾结,为何要受剔骨之刑?”
“你不服?”
“我不服!”
“凭你堂堂仙门弟子,与魔族之人有所交往已是触犯门规。至于是否存在对仙门有不良企图,又另当别论。”伏原紧皱的眉又皱的深了些:“尊上将你保护的太好,以至于让你忘了,这个世间,你还不够资格随心所欲。”
千音还要说什么,突然身体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住分毫不能动弹,对面伏原伸出手,一柄透明的弯刀出现在他手中。
“你既入我仙门,就必须要遵从仙门规矩。六年前,你师父以仙尊之体在此处受刑,今日的你,也不例外。做错了事,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当刀刃透过皮肤触到骨头的时候,一股寒气瞬间袭上身体,伴着尖锐的疼痛,渗进了灵魂。
“啊——!”
第一刀下去,她已受不住,冷汗如水般浸湿了衣裳发丝。
“师父住手!”
突然殿外传来方亦然焦急的喊声,伏原眸色一沉,收了术法,令千音得以恢复自由。她在心中大骂方亦然。
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可她也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舍下的。
伏原如风一般掠出去,千音忍着痛紧随而出,就见方亦然正被执法殿众弟子围在中间,一身青衣有血浅染,显得颜色略深。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即便拿眼望去,也并不觉刺目。照拂在人身上,如同最温暖的母亲的手缓缓拂过,让人心中平静。
千音努力给方亦然使眼色,对方视若无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父,不肖徒儿方亦然,回来请罪!请饶过千音,她与此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