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一瞧那妩媚娇羞柔情似水的眼神,心里顿时砰砰跳得急了,脸上却不动神色,低声道:“卑职也不常钓鱼,因为事情忙,不过,卑职倒是有一些特别喜欢钓鱼的朋友,他们跟我说了一些钓鱼的趣味,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夫人绝顶聪明,所以想向夫人讨教。”
小周后听冷羿这话中有话,不觉紧张起来,大眼睛眨了眨,望着他:“什么钓鱼的趣味啊?我倒不知,大人说说看。”
“嗯,我这几个喜欢钓鱼的朋友常说,钓鱼的乐趣不是鱼的本身,而是等待的那种期待心情和鱼儿上钩之后拼命挣扎时的那种患得患失的紧张心情。反过来,如果钓上来的鱼儿不蹦蹦跳跳,跟死鱼一样,钓鱼人兴趣就会大见。如果是把水塘的水放干了下去拣鱼,就更没有什么趣味了。这就是为什么钓鱼的人一直有兴趣钓鱼的原因。夫人以为如何?”
小周后心头一凛,她冰雪聪明,立即就明白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冷羿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被皇帝将强暴的事情。他是在借钓鱼提醒自己,不要让皇帝轻易得手,但是又不能完全的拒绝。皇帝喜欢的,是征服自己这个南唐皇后的快感。自己的反抗反而增加他的兴趣,如果一味顺从,跟别的女人一样,反而没有了味道,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兴致了。不过,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吗?
小周后又羞又臊又难过,低着头,道:“钓鱼的人没有兴趣钓鱼,对鱼儿来说,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如果钓鱼的人就此离去,当然是好事。但是,如果那鱼儿有让钓鱼的人恼怒的事情,钓鱼的人便会想办法整治水中的鱼了,比如把水放干,比如往水里投毒。鱼儿还会高兴吗?”
小周后娇躯一颤。心想,他这是在暗示皇帝已经对他们起了杀心了吗?现在还没有动手,只是因为皇帝对自己这条鱼儿的兴趣还没有完全的丧失,什么时候没有兴趣了,那时候恐怕就是他们的死期!
小周后颤声道:“那鱼儿该怎么办?”
冷羿微微摇头。道:“我只知道。在想到办法之前,不能再惹钓鱼的人生气。”
“明白了!”小周后上前一步,望着冷羿,双眸噙着泪水道:“谢谢你!”
冷羿笑了笑。道:“上车吧!”
小周后福礼,转身走到马车处,回首,冲着冷羿嫣然一笑,泪水却滚了下来。
眼望着李煜夫妻的马车远去。冷羿暗自叹息了一声。他点醒李煜夫妻,只是为了回报。毕竟,自己为了救妻子卓巧娘的性命,使用了手段,促使赵光义提前强暴了小周后。又使用了小周后的艳照换得了神医花冥尊治好了妻子卓巧娘的绝症。说到底,没有小周后的艳照,妻子卓巧娘就活不成。心里愧疚,所以力所能及地帮帮他们。
第二天,任命冷羿为“御带”的圣旨正式下达。传旨太监还送来了御带的腰牌和一口金黄色的宝刀。金黄色,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颜色,更充分说明了御带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冷羿抽出宝刀,寒光森森,竟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在宝刀的刀锷上。赫然刻着“冷羿”二字。
皇家办事就是快捷,冷羿心中赞叹。把宝刀跨在腰间,在众人面前这么一走,人人都夸赞威武异常。不过。传旨太监告诉冷羿,除非官家赵光义下旨让他御前护驾。平时他不需要在皇宫里当差值守。如果不当差,他就不能携带这柄宝刀进入皇宫。
这样更好,带着刀子在皇帝面前走来走去的很是不妥。冷羿解下宝刀,交给妻子卓巧娘收好,然后进宫处理刺绣的事情。
到了绣房,他得知,雨丝已经请了婚假,婚庆就定在第二天。
冷羿叫来宫廷画师,让他准备几大本的宫廷春宫画密封了给雨丝他们夫妻送去。这是作为一项任务完成的,已经交代清楚了,要雨丝必须在一个月内完全习惯男女之事,至少不会看见春宫画就傻眼。才能完成皇帝交给的重要任务。
冷羿把绣娘中选出的剩下四个绣娘叫来,把雨丝之前临摹下来的小周后身穿衣裙的那刺绣样子拿了出来,事先雨丝已经把小周后的脸部用布蒙住缝好了。看不到脸。拿给她们四个,让她们刺绣身上部分和背景部分。四个绣娘都知道宫里的规矩,不敢多问,各坐一方,开始刺绣。
刺绣的各项技法已经全部定型,所以冷羿在一旁呆着也意义不大,有专门的侍卫在一旁监视,她们也不敢偷看蒙住的脸部到底是谁。
冷羿想起头天晚上,赵普跟自己说的话。赵普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是已经点得很清楚,不能只是吟诗作赋,帮皇帝忙一些玩物丧志的事情,而要把精力放在国家大事上。他前面先提到了寻找金匮盟约的事情,接着又说了那一番话,很显然,他是让自己在这方面发挥作用。其实,冷羿也很希望回到破案的工作上去,但皇帝交办的任务必须完成,而且,这是自然能否在朝廷站稳脚跟,如鱼得水的至关重要的一步,付出一定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现在,刺绣已经上了正轨,便可以按照赵普所说,回归自己原来的路了。
冷羿决定去找皇帝说这件事情。
他先来到皇宫的前廷办公区,问了之后,得到皇帝赵光义没有到前廷来理政。便迈步往内廷走。
到了内廷门口,出示的自己的御带腰牌,经过验证之后,便进入了内廷。现在,他可以自由进入皇帝的核心地带,这在一年之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他不敢乱走,这里到底是皇帝的卧室,万一遇到娘娘什么的也不妥当,所以他目不斜视径直来到皇帝的寝宫,见到了皇帝的贴身太监王继恩,这才知道。皇帝赵光义头天晚上兴致特别高,跟皇后嫔妃一起玩了个通宵,现在还在熟睡。
冷羿说了自己的想法,王继恩笑了,说等官家起来之后他最好自己跟官家说。直接讨个旨意为好。
冷羿只好等着。王继恩说官家只怕要睡到午后才会起来了。便带他去看了刺绣房,就在皇帝的寝宫里,有专门的太监护卫检查。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随后,看时间还早。又带他去内廷各处走走,说既然他现在是御带,皇帝的御前侍卫,至少要把内廷熟悉了,免得到时候官家突然让他进宫值守。找不到方向。
冷羿便跟着王继恩把整个内廷都逛了一遍。不过也只是把主要地方走了走,而各位娘娘的寝宫又有单独的院子,哪里是不能进去的。只要知道大致的布局也就是了。
皇宫内廷非常大,不仅宫殿宏伟奢华,假山湖泊、亭台楼阁布局精致,而且还有若干仙鹤、鸳鸯等动物漫步其中。
冷羿正赞不绝口,忽然听到有隐隐虎啸声传来,那声音充满了威严。冷羿在动物园听过这种声音,不由吃了一惊。道:“怎么皇宫里还有老虎?”
王继恩笑了,道:“这是原来的后蜀国主孟昶的玩意儿,饲养在皇宫里的,有十几只呢。孟昶还封它们为护国神兽。嘿嘿。孟昶归降我大宋时,把这些老虎跟他的数百美丽的宫女一起带来了。太祖皇帝因为喜爱花蕊夫人。听说,花蕊夫人喜欢动物,还亲自饲养过这些老虎,爱屋及乌。所以便留下了,还专门造了一座虎山。花蕊夫人以前经常跟先皇一起来看这些老虎。给他们喂牛肉。后来,先皇驾崩,花蕊夫人带发修行隐居佛堂,就再也没来过这里。不过,官家因为也喜欢花蕊夫人,所以就一直留着它们,期待有一天能跟先皇一样,陪伴花蕊夫人再来饲养他们。”
“原来如此。”冷羿很有几分感慨,继续逛去,在距离虎山不远的地方,松柏翠竹之间,掩映着一座小院落,里面隐隐有钟声传出。走近了,便能闻到幽幽的檀香。听了王继恩的解说,冷羿这才知道,这里,就是花蕊夫人隐居的佛堂。
他们一直逛到了中午,这才回到皇帝的寝宫,又等了好半天,皇帝赵光义这才起来。
洗漱收拾完毕,王泽恩进去禀报,管家立即传见。
冷羿说了自己的想法,赵光义懒洋洋道:“这个也不着急,现在还没有线索,你就算去了开封府也没多大用处,还是先忙朕这边的事情吧。——今天下午,朕就有一件事情要你办呢!”
冷羿有些奇怪,为什么皇帝赵光义对找寻金贵盟约这件事似乎并不太热心。听说他还有安排,忙躬身道:“请官家吩咐就是。”
赵光义左右看了看,挥了挥手,两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剩下赵光义、冷羿和王继恩三人。赵光义却还是招手上冷羿上前,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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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已经过了,但是,按理已经进入了春天,不知怎的,反而好象才进入冬天似的。天气比先前还要寒冷,而风雪也更加大了。
李煜夫妻从冷羿府第回来,这才看了冷羿转交的那封信。
这封信是李煜还是南唐皇帝时他们的贴身侍女庆奴写给他们的。这个庆奴长得非常的俏丽,大宋奉旨攻打南唐的大将宣徽南院使曹彬率军攻入南唐京城金陵的皇城时,在俘虏的宫女中看见了她,竟然一见钟情,把她带回了开封。这个庆奴除了美貌之外,为人也非常的乖巧,很得曹彬的喜爱,最终,被曹彬收入房中作了侍妾。
庆奴得知原来的旧主也被掳到了开封,她感怀旧主,时常哭泣。曹彬问询之后,庆奴跪下说了实情。曹彬就说要跟他们见面不妥,不过可以写一封信,曹彬转交给他们,以全主仆之情也就是了。于是,庆奴就写了这封信。正巧当时太子赵元佐在曹彬家作客,曹彬酒席上有意无意说了这件事情。太子说身为婢女,感念旧主,这样的情义值得称道,主动提出自己替他转交此信。这个提议正合曹彬的心意,当即谢过,把信给了他。
李煜夫妻看了庆奴的来信,非常的伤感,却没有心情回信,因为两人此刻更担心的,是官家会如何处理李煜抄录那首《虞美人》的事情。
当晚,李煜夫妻躺在床上,一直到四更天了,两人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煜抄录的那首词,落到了皇帝的手里!
而小周后的担心比李煜更多,因为她已经从冷羿那里知道,皇帝对他们已经动了杀心!这就是说,危险已经迫于眉睫。该怎么办,必须有一个好的应对方法。
屋里很冷,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贴身的侍女盼香走后,小周后就一直没有安排新的侍女在身边贴身服侍,因为这些女子一个个都想学盼香,从李煜那里捞到好处。既然没有在屋里服侍的侍女,也有没有人管屋里的事情。所以他们回来的时候,屋里没有生火,冷冰冰的。两人也没有心情让外面的侍从进来生火,索性就这样脱了外套上床躺下了。
两人本来是仰面躺着的,李煜却一翻身,抱住了小周后,把自己的脸颊,贴在小周后的肩胸上。
这个姿势,是他们归降之后,李煜才有的。小周后开始的时候有些无奈,本来,应该是女人靠在男人的怀里,怎么成了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了。后来她才知道,李煜每次受了皇帝赵光义的奚落羞辱,都会这样。他身生性懦弱,需要一个坚强的臂膀支撑,现在,能支撑他的只有自己了。
小周后怜爱地搂着他的肩膀,想叹息,却又忍住了。
黑暗中,隐隐传来抽泣之声,却是李煜。
小周后知道他为什么哭,其实,自己也很想哭,就像那天不顾一切地扑在冷羿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可是,在李煜面前,她必须坚强,否则,大厦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