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算宽敞的客厅之内,气氛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沉闷下来。唐娅婷与阮春玲母女二人,目光彼此交汇着,继而又骤然一下挪移开去,心中仿佛都在纠结着什么事情。
窗外骤雨依旧,哗啦啦地冲刷大地个不停……
守望海畔,暴雨依旧席卷湮没着浪涛起伏的海面。白色的潮水翻涌升腾着,如同怒吼咆哮的雄狮一般,展现着它迥异于晴朗时刻的危险。
而在隔着数百米海水宽度之远的大陆海滩对岸,有着一座近似星形的岛屿,站在眺向大陆的一侧,能够正好与金色沙滩最美的仙瑚屿,隔海遥遥相望。
而这座星形的蓝绿色岛屿,便是守望海畔离大陆最近,被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所命名的——守望岛。
在这座面积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小岛中央,是一座锥形的山脉,或许是因为四面环海的缘故,岛上有着许多内陆难寻的珍稀动植物。不过此刻在岛屿边沿一处岩洞口处,却有着一道黑衣人影,安然站立着。
这座岛屿上,原本并没有居民居住。即便是在平日里面,也很少会有游客来此往返,更何况是如今这般暴雨侵袭的天气下。
视线拉进能够隐约瞧见,那道人影身材有些高挑瘦削,不过他的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衣袍下面,因而连其面容模样、都因为光线的昏暗而看不太清。
但那熟悉的轮廓和喃喃自语间,从唇边传来的淡漠话语声音,还是将他的身份印证了出来——沈默!
沈默双手负于后腰,炯然幽深的白金两色双眸,正一眨不闪地眺向前方雨海。此刻朦胧的薄雾,开始渐渐围绕着这座小山升腾而起,视线进而模糊起来,宛如袅袅青烟弥漫。
“怎么回事?她不应该这么久了,还没有苏醒。”
疑惑在沈默的心头悄然撺掇出来,令他神经微微一紧。耳尖轻动了一下,闻得里面不知何时突兀传出来的细微抽泣声,他一直伫立不动的双腿,终于缓缓地迈开了步伐,转身朝山洞内,不急不缓地行去。
“柳清漪,你……”
然而当沈默进得山洞之内,瞧见了靠立于洞沿墙角的那道女子身影,并透过微微跳动的火光,看清少女的容颜之后,他向来淡漠无表情的妖冶俊逸面旁,都不禁微变了些许,并随之讶声开口。
正如沈默所呼唤的名字一样,映入他视线的少女,正是之前蹲坐在仙瑚屿海畔失神的柳清漪。
不提她如今缘何到了守望岛上,令沈默惊诧不已的是,柳清漪原本俏丽美艳的容颜,当下竟满是为泪水所覆盖。
或许是因为被海水冲刷席卷过的缘故,向来束着高高直马尾的柳清漪,这会儿却任由长发披散在肩前后背,看上去显得凌乱异常,甚至还有泥土夹杂,甚而几乎都有些蓬头垢面的颓丧模样。
而她原本晶莹透彻的双眸,此刻也完全黯淡了下来,无神地呆呆盯着身前某处,许久都未曾挪移过视线。
虽然少女的脸颊被泪水所浸湿,但却不见她有任何的哭泣状,只是眼角边缘,还在不停地缓缓躺着两行晶莹清泪。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柳清漪么?”
淡淡蠕动唇角,浅吸了一口泛着水雾的空气,沈默脸色逐渐再度回复平淡,并凝眉质问:“为什么?”
不过面对着沈默的提问和质疑,柳清漪却没有任何回答,甚至连丝毫的反应,都未曾给予理会。
“嗯?”
视线由少女的脸颊顺延而下,当沈默目光停留在柳清漪搭在身前的纤纤双手时,惊疑的神色,却又再一次浮现于他的脸上。
这一幕,令得他再也无法安然无事地站立,连忙上前半蹲在了她的面前,眼神凝重。
因为柳清漪原本应该白皙如雪的指尖,此刻竟已经被鲜血所染,刺覆盖了少女的葱白玉指,看上去那样的对比鲜明。
“还真是找死啊!先是玩自杀,现在又开始自虐,慕容楠要是还活着,看到你这幅模样,估计也要直接被吓得背过气去。”
沈默自身后随意扯出一条黑色布带,然后没有任何犹豫或是芥蒂地,抬起柳清漪的素手,就欲一面帮他包扎,一面淡淡述说教训。
不过这一次,他的言语之间,竟罕有地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你说什么?”
敏感的名字自沈默唇边幽幽传入少女耳畔,几乎在刹那间,就令得失神恍惚中的柳清漪,灰暗的双眸恢复了些许神采,少女妙曼娇躯陡然一挺,另外一只手近乎条件反射般,便朝着沈默身前迅猛挥去!
“噌——”
臂肘骤然相撞的低沉声音传来,沈默目光微垂,他的手背已然抬起挡在了身前。而当他视线落在自己和柳清漪素手相接触的点时,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感受触碰到的那一丝柔软,反而蚕眉轻皱。
因为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和辨认出,柳清漪挥来的手臂劲力,几乎就和一个普通小孩的力气差不多。这与之前和她交手时,其劲力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这不由令得沈默有些无语,他甚至还极为敏感和正视地,将其防御了下来。其实依照柳清漪这样的力度,即使打在自己身上,也不会有任何的疼痛感。
一击落空,柳清漪贝齿轻咬红唇,似乎有些不满。她眉目缓缓流转着,片刻后这才将一对桃花眸子,满含秋怨地瞅向了身旁的沈默,并简短地与他那黝黑深邃的明亮双瞳,对视了起来。
不过沈默显然没有因此,而停下手中的动作,在他挪开目光转下望向手中的丝带时,也便随手自身后取出了一个白色小瓶,并将其揭开布盖,轻抖了些许粉末出来,涂抹在柳清漪手指关节的伤口上。
“哧——”
黛眉骤然一蹙,柳清漪眉目微垂,手臂条件般轻颤了一下,不过却并没有收回去,依旧忍着刺痛,任由沈默给自己处理伤口。
“疼就说出来,别忍着。”
沈默显然很清楚它手中的疗伤药,所具有的强烈刺激性,因而倒并没有对于眼前少女的反应,感到多少诧异。他瞧了一眼少女发白的俏脸,竟轻轻笑了笑提醒着。
不过对于沈默似戏笑、似关切的建议,柳清漪却并没有给予任何反应。贝齿轻咬红唇间,她的面色,竟一瞬间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恢复起红润来。
惊鸿一瞥之间的变化,令得再度收回目光的沈默唇角微弯,俊逸妖冶的面庞,终于闪过了一抹舒缓之色。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外面看看,这场暴雨变小了没有。”
在处理好少女指间伤口之后,沈默立即便站立起身,快步折返走向了山洞之外。但却在他刚说完准备迈开步伐的刹那,自耳畔传来了柳清漪清冷幽幽询问的首句问话。
“沈默。”柳清漪美目紧紧凝视着前方男子瘦削的背影,神色略显复杂,“你为什么会救我?”
“昨晚在现代城滨海梧桐树林里,我应该将来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又何必再多此一问呢?”
沈默没有回头,停滞的步伐微顿,轻扬起嘴角,有些不置可否地淡笑出声。
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醒唤起回忆,柳清漪黛眉几乎瞬间凝蹙在一起,不过旋即很快却又舒缓下来。
不知是否想到了什么,她竟是罕有地进而放松了全身的疲惫,原本檀口的喘息,也化为淡淡呼吸直至平复。直到彻底令得脑海思绪清晰后,她终于对沈默再度开口——
“如果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就告诉你、你想到的东西的下落。”
柳清漪的话语声道尽,娇美的容颜上神情显得格外平静,那般波澜不惊的稳重模样,看上去丝毫没有在与沈默开玩笑的意思。
“你可考虑清楚了,我所要的可不是你身上的‘缠丝劲’,而是那部记录完整功法的《玉盘经》。”
短暂沉吟了片刻,沈默毅然转回身去,狡黠而炯然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柳清漪身上,接着幽幽笑叹出声。
少女闻言眉宇再度轻挑了一下,红唇微抿,不过却并未有太过的犹疑,便轻嗯着表示答应。
“那就先说说吧,什么事情?”
沈默似是满意地跟着轻微点头,然后随意问及。
不过他的心中紧跟着却稍显谨慎起来,毕竟在好奇柳清漪竟会有事情找他帮忙的同时,他也对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讶异。
自己以前,可是从来不与人随意谈条件或做交易的。
但这样凌乱不解的思想,很快便被沈默压抑了下去。毕竟这一次的任务,是师父亲自万分强调与交代下来的。就当是为了《玉盘经》,适当放宽一些原则与要求,也无可厚非。
“我想要知道,上一个礼拜莫晴雨被绑架去桑海,是不是你们暗域组织派人干的。如果是,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和她、或者和莫家之间,又有什么样的恩怨?”
“你就想知道这个?”
柳清漪稍显肃然清冷的问话落下,却弄得沈默一时间愕然了下来。他原以为对方会提什么颇为困难的事情,让他去帮忙完成,却未曾想到眼前少女竟话音一转,将莫晴雨的事情给牵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