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喊彦颖进来说话。
晋王的事,她需要叮嘱彦颖几句。现在不同往常, 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
结果,不仅仅彦颖进来了,朱仲钧父子三人都进来了。
顾瑾之愣了下。
她这么一愣,倒让朱仲钧摸不着头脑。
“怎么?”朱仲钧问顾瑾之。
“你们怎么都进来了,晋王呢?”顾瑾之问。
朱仲钧笑了笑,道:“在东厢房歇了,你现在见他,还是晚膳的时候再见?我也要更衣”
他们父子都穿着打围时的劲装。
顾瑾之点点头,喊了丫鬟服侍朱仲钧更衣。
等朱仲钧进去更衣,燕山和彦颖坐下来喝茶。
“你不用更衣?”顾瑾之问燕山。
燕山笑道:“晚宴我们不去的”朱仲钧有话和晋王说,就不需要孩子在场。
所以,燕山和彦颖晚宴的时候回避。
朱仲钧还没有把话和儿子们挑明,他所行之事,儿子们并不是很明白。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还不是孩子们应该明白的时候。
“那你先回房,我有话你二弟说。”顾瑾之对燕山道。
燕山很听话的哦了一声,起身走了。
彦颖则问:“娘,找我什么事?”
顾瑾之就把彤彤的话,学给彦颖听,然后问他:“这话,你告诉彤彤的吗?”
彦颖点点头,笑道:“昨晚我去看彤彤,她正好醒了,缠着问我,到底做什么去了,我就和她说了。她问晋王是谁,我就告诉了她。娘。我又没撒谎”
他素来疼妹妹,疼得都没边了。
这种话,彤彤又不懂,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就可以了。
而彦颖。非要告诉彤彤,说明彦颖自己,也是打算给晋王一个下马威的。
“娘知道你不曾撒谎,晋王的确曾经行事不端。”顾瑾之道,顿了顿,她才道,“彦颖,如今不同往常,个人恩怨是要放在一边,你现在可不能对付晋王。你爹爹告诉你。为何晋王会从他的封地到咱们家了吧?”
这个,朱仲钧倒没有细说。
彦颖也是糊里糊涂的。
“爹爹只是说,朝廷有人对晋王不利。那个袁尚书,是个坏胚子。”彦颖道,然后凑近顾瑾之。问,“娘,晋王为什么到咱们家来?”
顾瑾之笑了笑。
正说着,朱仲钧就更衣出来了。
“你问你爹爹”顾瑾之顺势道。
“问我什么?”朱仲钧笑着问。
彦颖果然问了:“爹,晋王为什么到咱们家来,咱们要善待他?”
朱仲钧笑容微敛。
他给彦颖使了个眼色,道:“你先不必问!怎么提到善待。你难不成还想为难晋王?”
彦颖露出几分不甘的表情。
他是有这个打算的。
彦颖一直记得小时候那桩事。虽然那时候他很小,可从小没有吃过亏的彦颖,对自己吃亏上当的事,都记得特别清楚,他准备伺机报复。
“不许胡闹!”朱仲钧表情严肃,对彦颖道。“你先回房吧,明日咱们再说话。且记住我的话,若是胡闹,我就不依了。”
彦颖将朱仲钧的话奉若圣旨。他忙点头,道:“爹。我不会和晋王闹的,您放心。”
朱仲钧这才点点头,露出了笑容。
彦颖这才回房。
顾瑾之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有点嗡嗡作响。
朱仲钧见她这样,笑着问她:“怎么,不舒服?”
“没有。”顾瑾之笑道,“只是坐车原本就有点乏,路上又陪着孩子们说笑,到了家里又有应付彤彤,有点疲惫!”
朱仲钧哈哈笑。
“你歇歇吧,晚宴推迟一会儿不妨事。”朱仲钧道,“让晋王等等,不值什么。”
哪怕顾瑾之再怎么暗示他,彤彤比较磨人,朱仲钧都舍不得说他女儿半个字不好。
顾瑾之无奈摇摇头。
丫鬟端了杯参汤来。
顾瑾之慢慢喝了下去,半晌,人才精神了很多,跟着朱仲钧去外院待客。
今日的晚宴,孩子们都不参加。
顾瑾之仍觉得疲惫。
这两天,她特别累,似乎哪里不对劲。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怀老三彦绍的时候
难不成
正想着,已经跟着朱仲钧到了花厅。
晋王和徐钦早已就坐。
晚膳没有其他人,只有朱仲钧夫妻、申国公徐钦和晋王。
大家分了两边坐下。
顾瑾之正好和徐钦面对面。
饭菜摆上后,丫鬟斟了酒,就退到了一旁。
顾瑾之问徐钦:“贵夫人好?”
徐钦知道顾瑾之是他夫人姜昕唯一的闺中密友,道:“拙荆安好,劳王妃记挂”
“如今几个孩子了?”顾瑾之又问。
这几年,顾瑾之父母不在京城,姜昕也因为避嫌没有和顾瑾之通信,顾瑾之断了她的消息。只知道姜昕很安全,至于她的生活,顾瑾之不太了解。
顾瑾之还记得在京里的时候,姜昕那眼神,有点想生个孩子的打算。
不知道现在生了没有。
听到这话,徐钦脸色一变。
他瞬间脸色难看,被朱仲钧看在眼里,就知道顾瑾之触犯了徐钦的忌讳。
朱仲钧忙打岔,笑着道:“我们庐州没什么好东西,只是酒肉堪称一绝。酒虽然不是御田粳米酿造的,却因庐州的气候,米又是一番滋味。庐州的酒,陈藏年代深久”
他介绍起庐州的酒香肉糜,把话题打断了。
徐钦脸色也微缓。
晋王认真听着,神色里有了几分忐忑,不知道庐阳王的用意。
他是弘德元年去封地的。
虽然他已经在封地五多年,却仍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他尚未娶亲。
朱仲钧夸了半天的庐州特色美食,劝晋王和徐钦饮酒。
徐钦一口饮尽。勉强说了句:“好酒”
朱仲钧笑道:“我知道徐大人喝不惯我们这酒。西北的酒烈,入喉似火,我们这酒虽然初尝清淡,后劲却足!”
徐钦勉强一笑。
晋王也饮了几口。
然后。他敬了朱仲钧一杯。
“六叔,多谢您给我片瓦容身,侄儿感激不尽。”晋王道,“若不是您,侄儿如今只怕身陷囹圄,不明不白了!”
“晋王不必道谢。咱们叔侄一体,唇亡齿寒,难道我忍心看着你受冤?”朱仲钧道,“那姓袁的乱臣贼子,迫害延平大公主和永淳大公主。还牵连晋王,这是将要先皇的子孙一网打尽,其心可诛!”
“正是!”提到袁裕业,晋王也恨得咬牙切齿。
他从小就听母亲德妃说袁家的坏话,说袁裕业苛待他的姨母。晋王对袁裕业从骨子里就恨。
如今,袁裕业又攀咬他,他是更加恨了。
徐钦却不似晋王那么直接单纯,他咳了咳,打断了晋王的话,对朱仲钧道:“王爷,朝廷传召。晋王总不能抗旨不遵。可回去,只怕是龙潭虎穴。如今绕路到庐州,只是想请王爷帮忙拿个主意”
绕路?
这路就绕太远了。
徐钦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说得特别自然,晋王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还有什么主意?”朱仲钧笑道。“晋王和徐大人只管住下。若是朝廷来要人,还有本王呢。拿不出如山铁证,谁也别想带走晋王。本王也要倚老卖老了,看看信袁的是不是也有连本王一起拿了”
他是铁了心要庇护晋王的。
徐钦有点怀疑朱仲钧这么仗义的原因。
他记得,朱仲钧虽然有点傻。却也不至于如此仗义。
可此前,除了朱仲钧,还真没人可以托付,徐钦只得将心里的猜疑压下。
晋王却是感动不已,道:“六叔,咱们叔侄一心,不怕那姓袁的贼子了!”
“正是这话!”朱仲钧笑道,“来,喝酒!”
他们叔侄俩把酒言欢。
徐钦没有再说话。
他没有想到,庐阳王这么爽快。
等他们说完了正事,顾瑾之才和晋王说了些家常,问他在封地可好。
“过年的时候,陛下和太皇太后还说,今年也替侄儿赐下一门婚事。若是我母妃愿意,也可以搬出宫,跟着我去封地去。”晋王提到这话,声音有点哽咽,“我原本是想接母妃去享福的。哪里知道,这才过完年,就出了这事”
“不必伤怀,陛下英明,冤屈总有伸展的时候。”顾瑾之道,“再说,你姐姐不是尚未定罪吗?如今入罪的,只有延平大公主和驸马”
这点,的确只得欣慰。
晋王点点头,道:“婶母所言极是。”
宴席吃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结束后,顾瑾之和朱仲钧进内院。
顾瑾之问朱仲钧:“徐钦家里怎么样了?怎么提到孩子,徐钦脸色那么难看?”
“他无子,比较糟心吧。”朱仲钧道,“他的原配姜氏至今无出,他又无妾。年过四十的男人,至今无后,心里是不舒服的,你别多问。”
顾瑾之叹了口气。
她倒有点想知道姜昕怎么回事。
她是不愿意生,还是不能生?
可姜昕在京城,顾瑾之也顾不到她,念头就丢开了。
晋王到庐州第五天,又有来客。
这次,是两批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