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向皇帝讨锦衣卫指挥同知,把孙柯安排在锦衣卫里。”夜里盥沐后歇下,两人在帐内说悄悄话,朱仲钧就趁机把想法对顾瑾之说了,“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自从顾瑾之出事,他对顾瑾之越发小心。
要是从前,这种事他不会和顾瑾之商量。
顾瑾之想了想,没有敷衍他,认真道:“锦衣卫是皇帝最亲信的人。孙柯不是他的亲信,他总归不放心,我感觉孙柯在锦衣卫没什么前途。二十六亲卫,锦衣卫只是其中之一。换个亲卫,说不定还能做到指挥使,对孙柯的前途更好,也不枉你栽培他一场。”
朱仲钧就笑,然后一把搂住顾瑾之,道:“行,我听你的。”
顾瑾之便感觉他这番话的用意仅仅是惹得顾瑾之发表点看法而已。
朱仲钧将她搂在怀里,手轻轻试探着在她胳膊上磨蹭。
他见顾瑾之没有推开他,反而低声笑了下,就继续着,一个轻轻的吻落在顾瑾之的后颈。
顾瑾之微微缩了下脖子。
而后,她又笑着解释:“痒……”
她以前就很怕痒。
朱仲钧搂住她的手,缓缓往上,向她的胸前摸去。
已经触碰到了,顾瑾之突然就紧紧攥住了朱仲钧的胳膊。
她坐了起来。
朱仲钧就知道自己唐突了。
他也坐了起来。
顾瑾之扭头看着他,想开口说点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神色里有几分忐忑不安。
朱仲钧道:“对不起,我太急了……咱们说过慢慢来的,我失言在先……”
顾瑾之摇头,道:“你知道,我并不是……”她不知该用什么词,磕磕绊绊的说,“你很好,我们也那么熟悉,我并非不愿和你……况且我也想早点怀孕,这样就不用去庐州,能在京城多赖些时间……如果生个小孩,也许就是榕南……”
说到榕南,她不知朱仲钧是否不快,声音一顿。
朱仲钧明白,顺势把话题转移到榕南身上。
他接口道:“如果是榕南,最好不过了。我从前挺后悔的,他出身的时候我不在;他第一次开口说话,我也不在;他第一次站起来,我也不在。他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是你送他去的。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是我爱榕南,他是我儿子,虽然我们不和,我依旧很爱他。假如生个孩子像榕南,我会很宠他。”
这是朱仲钧第一次跟顾瑾之说,他很爱榕南。
孩子会怨恨父母,父母却疼爱孩子。
这种不平等,解释不清。
朱仲钧说他很爱榕南,顾瑾之相信。
孩子惹了事,恨不能拿了打死。
可心里仍是爱他的。
顾瑾之微微轻笑:“我也盼着,生个像榕南的儿子。榕南小时候有趣极了,你错过了很多事。”
“你这么一说,我都迫不及待了。”朱仲钧笑道。
顾瑾之又笑了笑。
两人默默坐着……
朱仲钧要躺下重新睡,顾瑾之却一折身,压到了他身上,坐在他怀里道:“咱们……咱们换个方式吧,也许好一点。”
她坐到了朱仲钧身上,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朱仲钧又惊又喜,一时间居然怔愣住了。
他生怕这是个美梦,竟一动也不敢动。
顾瑾之的唇凑上来,吻住了他,双手顺着朱仲钧的肩头,褪了他的中衣。
微凉的空气在肩头徜徉,朱仲钧才猛然惊醒。
他的手,环住了顾瑾之的腰,解开了她中衣的系带。
把中衣褪下,他又想伸手解顾瑾之的肚兜,却发觉摸索不到带子接在何处。慌乱中一用力,居然将带子系成了死扣。
顾瑾之便觉得烦了,唇离开了他的唇,自己从头顶将肚兜脱下来,狠狠丢在一旁。
自己的身体暴露在阴寒的空气里,倏然就似曾相似。
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朱仲钧身上滚了下来。
心底的恶心感顿时泛了上来。
一旦泛上恶心感,连朱仲钧也觉得讨厌。
她拉过自己的中衣,胡乱将自己裹住。
朱仲钧也茫然。
突然就停止了,让他欲|火|焚身。
“顾瑾之……”他企图靠过来,做了点挣扎。
顾瑾之连忙往床里头缩了下。
朱仲钧就立刻清醒过来。
脑子里的**,一下子就消散而去。
“我去趟净房。”朱仲钧知道顾瑾之现在不愿意看到他。非要呆在这里,反而惹得她更加反感。
朱仲钧先避开。
顾瑾之紧张等着他离开。
等他的脚步消失在内殿的尽头,顾瑾之才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将自己脱下来的肚兜,又捡起来穿上。
朱仲钧这一出去,许久才回来。
等他回来,顾瑾之的情绪已经平复了。
她跟朱仲钧道歉:“我扫兴了……”
朱仲钧上床,紧紧搂住了她,什么也没说。
所有的语言,都没什么意义。
他只是抱着顾瑾之。
这一夜,顾瑾之又没怎么睡好,朱仲钧也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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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四天,时间到了九月下旬。
天气倏然冷起来。
一夜的雨,将寒流洒落人间。清风雨露,霜华渐生。
朱仲钧和顾瑾之都换上了夹棉的外衣。
早起用过了晨膳,两人去坤宁宫请安。
在坤宁宫,居然遇到了谭家大夫人。
这位谭家大夫人,就是谭宥和谭贵妃的母亲。
曾经她到顾家,和宋盼儿争吵,顾瑾之和朱仲钧在窗外偷听过。
看到她,朱仲钧眼眸一沉,脸上露出几分不快。
太后不由好奇,多看了朱仲钧几眼。
谭大夫人立马就坐立不安。
太后慈祥微笑,看着儿子媳妇,然后对谭大夫人道:“这初寒新起,哀家身上重,不多留你。”
然后喊了内侍,让他把谭大夫人送到谭贵妃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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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大夫人是来看谭贵妃的,顺道来太后娘娘请安。
随着坤宁宫的内侍,谭大夫人很快就到了谭贵妃那边。
初寒新绛,谭贵妃已经点了暖手炉,在掌心里捧着。她斜倚在榻上,微微沉思着什么。
跟前只有个女官服侍,没有旁人。
谭大夫人进来,谭贵妃眼眸微抬,显得很冷漠。
谭大夫人还以为女儿是怎么了,行礼之后,坐下就问:“娘娘这是哪里不舒服吗,找太医瞧过了?”
今日并非谭贵妃请谭大夫人来的,而是谭大夫人自己来的。
她也好些日子没有来看谭贵妃,想念着女儿。
“……身子懒懒的。”谭贵妃轻声道,“总是累。耿嬷嬷说,只怕是有了身子。本宫也怕不是,张扬了出去,人说轻狂,想等些日子,没有请太医。”
谭大夫人猛然就变了。
她的脸上,并非喜悦,而是惊惶。
“娘娘有了身子?”谭大夫人努力把情绪拨回来,可脸上仍有几分异样收不回去,想故作惊喜,却带着几分生硬。
“这是好事。”谭大夫人生硬很快就敛去,笑容越发从容,“真是菩萨保佑。我整日在家吃斋念佛,望菩萨保佑娘娘。如今娘娘大喜……”
“还不知道,只是猜的。”谭贵妃道,“万一不是,岂不是叫人笑话?娘既然知道了,先别说出去。”
谭大夫人忙道是,又道:“肯定是的。娘娘盼个皇子,盼了这么些年,终于诚感动天……”
谭贵妃笑了起来,道:“娘也这样觉得?”
谭大夫人连忙道是。
说了片刻的话,谭贵妃果然精神不济,让谭大夫人先回去。
她都没问谭大夫人今日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谭大夫人从谭贵妃这里离开,到了宫门口,脸色才落下来。
她惊了一身的冷汗。
谭贵妃怎么可能怀孕?
只怕她要空欢喜一场了……
这么些年了,谭大夫人以为谭贵妃都死心了。
怎么今天突然又提及怀孕的话?
她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谭大夫人越想,心里越是惊慌。
刚才在宫里,她有没有失态?
她好像控制得很好……
可自己心里的情绪波动那么大,脸上不可能没有带出半分的。谭贵妃瞧见了,会不会多心呢?
谭大夫人感觉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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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贵妃的感觉更加糟糕。
等谭大夫人一走,谭贵妃躺在榻上,想起胞姐那慈悲温柔的面容,想起母亲那温婉纯善的性格,陡然之间都变了模样。
“你看见了吗?”谭贵妃问身边的女官。
女官点点头。
谭贵妃脸上冷若寒冰。
今日谭大夫人是随兴拜访,谭贵妃也是即兴提起。因为没有心理准备,谭大夫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谭贵妃今日才知道,原来她不是天生就不能生育。
她是为了姐姐的皇后之路,被家族牺牲了。
而现在,她还要为家族争取皇后,保姐姐留下来的骨肉继承大典。
“太狠了。他们都太狠了。”谭贵妃咬牙说道。
不知道是冷,还是心寒,她一个劲的发抖,眼泪顺着眼眶,不知不觉流了满面。
“娘娘……”女官跪在谭贵妃榻边,“娘娘节哀。没有真凭实据,娘娘也切莫胡乱猜疑。虎毒不食子……”
“是啊,虎毒不食子……”谭贵妃反复念着这句话,“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他们……
她哪怕气到了极点,也知道这件事,母亲只是帮凶,并非主谋。
这件事的主谋,不是祖父或者父亲,就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