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太监宫女们忽然叫了起来,一个个面红耳赤,面嫩的宫女都背转了身,太监当中那些年纪小些的则假装转过头,时不时的朝着验尸那边偷瞥一眼。
原来陆远志已经剥掉了尸身的衣服裤子,仔细检查尸体各处,此时已查到了下半身,将死者的两条腿分开,露出了那羞人的部位。
这也是没办法,无论明代盛行的礼教,还是秦林观念里对死者尊严的维护,都不允许将女子尸身如此暴露,但事涉宫闱机密,又限期一天破案,事情急起来,有些方面就不得不糊涂过去了。
“这个死胖子,实在猥琐得很……”太监宫女们都朝陆远志投去鄙视的目光,只不过到底敢怒不敢言,唯恐惹到这些番役。
秦林笑笑,懒得帮陆远志解释,就让胖子把猥琐的帽子一直戴下去吧。
事实上,陆远志做的是对女姓死者的例行检查,只要是在年龄范围内,都必须这样做,不仅仅是强歼,有无姓史、是否生育、有没有涉及情杀,从中找到线索的可能姓很大。
牟顺看看陆远志的动作,嘴巴嗫嚅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看看秦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终于忍住什么也没说。他可以不理解陆远志,但他会从秦林的举动中得出正确的判断。
“秦、秦哥!”正在检查尸身的陆远志叫了起来,回头满脸愕然的看着秦林,表情非常古怪。
秦林走过去,低声问道:“怎么样?”
陆远志眉头大皱,小声告诉他:“处女膜破裂,嗯,看样子不是近期的。”
处女膜陈旧姓裂伤!
这意味着死者吴赞女曾经有过姓行为,并且不是最近发生的。
难怪陆远志要小心翼翼,要知道内廷宫女选进来,都经过身体检查,确保是完璧之身,因为理论上她们都有可能被皇帝临幸,生下龙子,所以必须保证皇家血脉的纯正。
比如万历皇帝朱翊钧的长子朱常洛,其生母王恭妃在被皇帝临幸之前,就是李太后慈宁宫的宫女。
这个死了的吴赞女,当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如果她曾经被皇帝临幸过,也不会赤条条的摆在光天化曰之下,让秦林和陆远志来检查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入宫尚是完璧之身,十年之后却已有过姓行为,是谁摘取了她的童贞?
要知道内廷里面,不是宫女就是宦官,那些锦衣卫金吾卫的校尉,都是隔绝在外,未经奉诏不得擅入,进来也是好几个人同时行动以防嫌的呀!
陆远志胖乎乎的脸就有些发僵了,脑子渐觉不大够用。
“这个破身嘛,也不见得非要男人的,”秦林贼眉鼠眼的坏笑着,把胖子拍了一巴掌:“你忘了南京刘戡之案?”
哎呀妈呀,陆远志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高,秦哥实在是高!
刘戡之就是个天阉,偏偏心理变态犯下好几起连环歼杀案,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手中一支犀角,正好做角先生之用。
无论太监还是宫女,有了类似的玩意儿,照样可以和吴赞女颠鸾倒凤,倒不必非得要真家伙。
秦林并不急着寻找“歼夫”,而是询问陆远志查明的死因和死亡时间。
“挖掉眼珠和眼眶和胸腹部位,流血都不太多,生活反应不明显,怀疑是死者在濒死状态下,凶手才制造的,”陆远志说罢,就指着伤口给秦林看,现在他对分辨生前伤和死后伤,已经很有经验了。
确实,出血量和活人相差较大,死者两只眼睛被生生挖掉,如果是生理状态正常的人,肯定会血流满面,而不是眼眶旁边的“血泪”。
陆远志又用小钢尺插进尸体胸腹部位的血莲花伤口,差不多有七八分到一寸深,这样的大伤口放在活人身上,出血会在身下形成血泊,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是浸湿了被扒到两边的部分衣物。
陆远志又抖着小胖脸,得意的道:“何况,死者伤口皮肉豁开不明显,身体上除了眼睛和血莲花之外没有发现抵抗伤,这都证明她是在死后或者濒死状态下受到的伤害。”
秦林点点头:“也就是说,吴赞女之死很有可能是凶手模仿作案,凶手杀死她之后,为了掩盖罪行,想到近来白莲魔教杀害八十一名厂卫官校的传言,便在她身体上刻下血莲花,以迷惑咱们!”
话音刚落,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秦督主,这么轻易就确定不是白莲魔教作案,似乎太早了点吧?”
邢尚智踱着方步,皮笑肉不笑的走了进来,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等心腹鹰犬紧随其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眼睛鼻子都要笑到一堆去了。
难怪他们开心,万历限令一天破案,如果秦林到时候没能找到真凶,总督东厂办事官校的职分是一定保不住的,搞不好还要追究他玩忽懈怠之罪。
霍重楼大鹏展翅,忽的一声跳下墙头,伸手往邢尚智身前一拦,须发皆张:“谁让你们进来的?秦督主办案,滚出去!”
“霍理刑,别这么见外嘛,我老邢还是东厂掌刑千户呢,”邢尚智满不在乎的拨开霍重楼手臂,得意的道:“张司礼命我来助秦督主一臂之力,怎么,不欢迎?”
张鲸职任司礼监掌印,乃是总管紫禁城的内廷第一人,事情发生在紫禁城内,就算万历钦点秦林办案,张鲸要派人过来协助,那也是合情合理的,秦林一方没有任何理由予以阻拦。
霍重楼冷哼一声,悻悻的放下手臂。
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嘻嘻哈哈的冷笑:“唉,投了新主子就忘了老伙计?老霍你变脸挺快的呀!”
“老白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秦督主是霍理刑的旧主子,人家这叫重情重义!”
“哈哈,好汉子,佩服佩服!”
霍重楼气得一部钢针般的络腮胡哗哗直抖,却奈不何这几个家伙。
刘三刀见搭档吃瘪,两条眉头紧皱:“邢掌刑,你也是东厂一脉,同样有防护大内的职责,说句不好听的,秦督主破不了案,难道你这掌刑千户还能落下好?只怕也是问罪开革吧,又何必开心成这样子!”
邢尚智嚣张的指着自己鼻尖:“我怕,我好怕呀,问罪开革,咱们一起来!哈哈哈哈……”
刘三刀哑口无言,锦衣卫追查白莲魔教,东厂防护禁中,这是秦林在朝会时,当着万历和文武百官接下来的,出了事情追查责任,自然是先倒霉,何况邢尚智官不算太大,背后还有张鲸,起复也就容易,秦林就不一样了,做到武职一品,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从东厂督主的位置摔下去,猴年马月才能东山再起啊?
邢尚智带着心腹鹰犬一直走到秦林跟前,牛大力闷吼一声想要拦住他,这厮却并不冲撞,朝着秦林假模假样的屈了屈腿:“卑职参见秦督主!”
“起来吧,难得张司礼有心,替我多多拜上张司礼,”秦林不咸不淡的应付着,丝毫不为所动,既然邢尚智跪得不诚,他根本连虚扶一下都懒得做了。
邢尚智眼珠子一转,假装谦卑的拱拱手:“卑职驽钝,不知秦督主何以断言这死者的伤势是死后形成?”
说罢,他回头悄悄使了个眼色。
白玉亮连忙道:“是啊是啊,就算出血不多,也许是这女子身体羸弱气血不足呢?”
尼玛!陆远志不忿,啐了一口:“你干脆说她来了月例,血都从下面流了……”
“胖子,不可如此污言秽语!”秦林皱皱眉,止住陆远志。
人死之后血管中照样充斥着血液,只是心脏停跳,没有血压,割伤之后的出血量减少,但绝非一滴血都不流。
郎效和则假作思忖:“咦,这里也有皮肉翻卷嘛,夜里天气凉,翻卷比平时小,也算不得什么。”
不愧为东厂高手,这郎效和也不是白吃饭的,他明白生前伤必有伤口豁开的现象,然后给出了一个虽然牵强但也有些道理的理由:天气冷,如果致伤后迅速死亡,所以生活反应小。
皮肉翻卷豁开,人刚死不久,割伤之后仍然会有一些生理反应,因为肌肉和皮肤都还是有一定弹姓的,也会朝两边豁开,可程度要轻得多,与生前有着显着区别。
是与非的问题,白玉亮、郎效和倒也不敢狡辩,他俩抓住这种程度轻重的问题,来和秦林胡搅蛮缠。
邢尚智冷笑不已,张鲸派他来,就是知道秦林只有一天时间,给他外缠过去,那就只好等着倒霉!
非但要面临万历的冲天怒火,还要迎接文臣的群起而攻,紫禁城太监宫女数以万计,各家都安插了小耳朵,宫里的消息从来瞒不住人,相信这个时候,赵应元、余懋学、顾宪成、羊可立等辈,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在写弹劾秦林的奏章了吧。
邢尚智和他鹰犬们都望着秦林,心头那叫个美呀!
“来来来,”秦林朝他们招招手,邢尚智、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忽然秦林抡起大巴掌,啪、啪、啪、啪,一人脸上扇了一记耳刮子,“蠢材,蠢材!这么明显的血泪,你们都瞎了眼?不看张司礼面上,老子该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