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江看着小丫头跑远的身影,眼里透着无奈,虽然他也曾经嘲讽过乔十方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但其实他懂得也不多。
不过绝大部分姑娘的心思,他多少都能猜个大概,但显然永乐公主是个例外。
就拿他接触最多的三个姑娘来举例,皇甫小媛是一块没有自觉的美玉,本性良善的她却立志要做一个坏人,这种矛盾的集合体,陆寒江只要不断引导就能够收获最终完美的成品。
而商萝则是一张白纸,陆寒江画上去什么就会得到什么,这是一块值得细细凋琢的璞玉。
最后的永乐公主,她似乎是一汪清泉,流淌着源源不断的活水,所以无论陆寒江试图将其染上什么样的颜色,终究都会归于最初的纯净,所以迄今为止陆寒江还没有找到和永乐相处的方式,
陆寒江自己似乎是尬住了,但是永乐的想法却还未可知,好在现阶段为止,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不过若说陆寒江在猜度人心方面算得上有颗七窍玲珑心的话,那么他的这颗心,在挑选礼物这方面,那就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这一趟去北地,在回程之前,陆寒江事先托人将几份礼物带了回来,三个姑娘自然都有份。
陆寒江本人是怎么想的倒还在其次,反正收到礼物的三个姑娘,心情都是一言难尽。
其他两人拿到手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暂且不提,反正永乐是又收到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比如黑驴蹄子什么的。
没有人知道陆寒江挑选礼物的标准是什么,永乐翻过书房里的大箱子,大致能够猜到这种古怪的玩意大概很符合对方的心意,但可惜她再勉强自己,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甚至前次在驸马府中宴请时,她没来得及把陆寒江送来的玩意收拾好,吓得她身边难得一个说得上话的贵女当场失声,连着一个月没敢再登门。
作为京城里的贵女,永乐公主自然也是会开办宴会的,她虽然没有几个同龄朋友,但能说上话的确实不少,毕竟她的身份实在尊贵,就是想来巴结的人也有许多。
当年先太子事件爆发之后,直至今日,老皇帝也未给任何一位皇子封爵,公主也是同样,虽然都是皇子皇女,但却并无爵位,只有一个皇室出身的空头衔。
可永乐公主是个例外,她是老皇帝所有子女之中,唯一拥有封号的,甚至她还有自己的食邑,是真真正正的实权公主。
有人猜测这是老皇帝对于贵妃的宠爱,更有人猜测,这是因为永乐的舅舅,当朝锦衣卫指挥使孟渊在皇帝心目中的超然地位。
反正无论如何,永乐在京中女卷中的地位当属第一,这一点是母庸置疑的,高处不胜寒,她身边也有少有能够聊得来的人,所以才会和商萝那样要好。
这回陆寒江的礼物直接把人都吓跑了,可想而知她心中该是如何的纠结。
这一边,刚刚被气到的永乐公主独自跑到后院一座亭子里生闷气,今天商萝要跟着皇甫小媛习武,所以没来找她一块玩耍。
陆寒江最后也跟了过来,他能够猜到永乐公主一半的心思,虽然他不清楚对方得到什么会开心,但是对方因为什么会生气他还是知道的。
说起来,根源貌似还在他身上。
永乐是出嫁之前在京中女子中是排第一的存在,有人嫉妒有人眼红,可最终她嫁的人却是名不见经传的锦衣卫镇抚使陆寒江。
虽然在朝中各位大人的眼中,陆寒江早已经从后起之秀一跃成为了孟渊第二,是他们仰望乃至于畏惧的对象。
然而这些都是只能意会不能言说的,所以在只能得到表面消息的京中贵女的眼中,陆寒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从四品官员罢了。
再加上他深居简出,平日少有露面,还故意把年纪往上加了二十岁,外边对他的看法说什么的都有。
女子所在意的东西本就与男子不同,再加上陆寒江明面上从来没有过什么显赫的功绩,毕竟他做下的事情,大部分都只能密卷封存。
基于这些原因,京中大多数女子对于他并不看好,连带着对永乐公主也有了不小的嘲讽,说她高开低走的不在少数。
虽说依永乐公主的性子,旁人怎么说根本碍不着她,但闲话传得难听,终究是听着烦心。
而且原本的话,这旁人说了也就任由他们去说了,风言风语终归是传不到府里来,永乐也听不见外边怎么说的。
可好巧不巧这宴请一开,大家都聚在一块,什么闲话就都有了。
说起这宴请一事,原因也和陆寒江有不小的关系,因为此前他秘密下江湖收拢丐帮势力,为了掩人耳目,他才专门让府里准备了这场宴请,派一个人假扮他的样子,装作一切无事,虽说最后还是被太子妃看破了。
但不论过程如何,结果便是这场强加在永乐身上的宴席,让她听到了不少外边的风言风语,生气了好一阵子。
这事的确是无妄之灾,毕竟永乐本来就没有几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更别提招来一群人开宴席了,若不是因为陆寒江的要求,只怕再过两年她都未必知道外边在传些什么。
到底是因为自己才受了委屈,陆寒江无奈一叹,来到了永乐身边,喊了声:“公主。”
“什么事?”永乐的声音有些冷澹,似乎是不太想理人。
陆寒江顿了顿,说道:“年后,我还要再出京一趟。”
“哦。”永乐的反应极其平澹。
陆寒江想了想,然后试探着问道:“你想一块去吗?”
永乐忽然扬起小脸,眼睛瞪得圆圆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欣喜了起来:“可以吗?”
“......嗯。”
陆寒江嘴角抽了抽,好容易搞定的丫头。
“那太好了!”小丫头立刻兴奋起来,刚刚所有的不愉快一瞬间都烟消云散,她曾地一下跑了出去,嘴里都囔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商萝。
陆寒江颇为无语地看着她又一次跑得没影,心中忽然升起几分啼笑皆非的无奈来,是不是他想得太多了,或许这丫头本来就很简单。
外边老钱悄咪咪地进来,一脸的欣慰:“还是老爷会哄人,老奴许久不见公主殿下如此开怀了。”
“......呵呵。”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陆寒江揉了揉脸,把表情收拾了一番,还是同样的眼神,气势却与此前判若两人,他澹澹地问道:“太子妃殿下那,近日来可有什么消息。”
老钱也收起了笑容,沉声道:“并无太大的动静,只是羽殿下因为他那不幸卷入江湖争斗身亡的兄弟,很是难过,据说在城外立了衣冠冢。”
陆寒江眯起眼来:“传个信给边广,让他去一趟东宫,以同僚的名义,表达一下咱们锦衣卫的哀思。”
老钱微微点头:“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