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清擎苍的心软了半分。
但凡清擎苍的心不软。
他有一万种方法撕毁清衍静的计划。
说的现实一点。
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断绝父女关系。
要知道,大千世界跟现代世界不同,大千世界的法律完全建立在实力之上,虽然从理论上说,似乎没有区别,因为现代世界的法律一样建立在实力之上,如果没有实力打底,做这个基础,法律根本不可能让人产生畏惧,毕竟,一切因法律而循的代价,最终都指向了一个途径,那就是暴力执行,比如说那些被判了死刑的人,从本质上说,没人愿意接受死亡,所以,他们的反抗几乎是必然的,而想要对他们执行死刑,则必须要使用暴力手段,不管是将其绑起来,进行注射性的死亡,还是直接进行肉体上的消灭,也就是所谓的枪决,归根结底都是暴力手段的一种体现。
总之,肯定是没办法用嘴皮子说服一个人去死的。
所以,一个有趣的问题就来了。
理论上说,没有任何人拥有权力剥夺他人的生命。
那么,死刑算什么
负责执行死刑的人算什么
或许有人就要回答了。
决定犯人死刑与否的是律法。
在这个过程中,法官也好,押往刑场的执行者也罢,都只是维护律法的工具,主管性能依然是律法,是这种死物决定了犯人的生死,犯人不应该把自己的死亡怪罪到任何一人身上。
那么,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
如果法官和执行者是工具。
工具又怎么可能决定持有者的想法呢
说的更直观一点。
这就像是你的手里有一把枪。
你开火了。
然后说,这是枪的毛病。
是枪的扳机控制着你的手指。
让你开火的。
但凡是个正常人,听见这种话都会怒斥一声荒谬。
因为在众所皆知的认知中。
工具是不能具备意识的。
而一但工具具备了意识。
它就不再是一件工具。
而是一种生命。
一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普通人性命的生命。
所以,如果法官和执行者是工具。
他们本身就不具备审判的资格。
他们对别人进行审判。
认定某个人有没有罪,罪过多大。
实际上,当他们开口说出有关判决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是触犯了原罪,死的应该先是他们。
这就是辩证主义。
或许有诡辩的成分在内。
但在逻辑上,没有任何道理,可以反驳这种辩证。
换句话说。
只要生命不可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剥夺的这条律法还在,一切法律,就都可被视为形同虚设。
而法律本身。
也会成为一个矛盾的产物。
是用来平息民愤的借口。
就像有句话说的那样。
大多数人认知的正确,真的是正确吗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而这个真理,翻译一下。
就是实力!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大千世界和现代社会确实没有差别,掌握实力的人掌握真理,掌握包括律法在内的一切,而在规则范围内跟创造规则的人争斗,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创造规则的人是不可能被规则之内的人战胜的,除非,这个规则之内的人获取了规则之外的力量,在这种规则之外的力量的干扰下,他才拥有反败为胜和绝地翻盘的可能。
因此,这里大可以直接断言。
律法只是强者服众的借口。
而对于本身就是圣品天至尊的清擎苍来讲,是否有什么公式化的承认,表明清衍静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完全没必要,这里指的不仅仅是这种手段的没必要,还有这种做法中的繁琐性是没必要的,因为清擎苍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哪怕不公开,哪怕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他在自己今后的言行中剔除清衍静的存在,清衍静就会失去他女儿的这层身份。
由此一来。
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了
清衍静照样别想牵连到清擎苍。
或许清擎苍确实被算计了。
把大浮屠诀阴卷在不知不觉的误会中送给了陆渊。
这确实是不可否认的一点。
但同样不可否认的点在于。
这种小错,还动摇不了清擎苍的地位。
浮屠古族更不至于因此废掉自家族长。
而清衍静呢
没了清擎苍这个父亲的庇护。
下场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虽然浮屠古族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把清衍静扔出去,自生自灭,毕竟,浮屠古族也害怕把清衍静扔出去后,清衍静会被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抓走,最后,做出什么有辱浮屠古族的事,比如说被斩首,挂在浮屠古族的门前,总而言之,只有更惨,没有最惨一说,虽然浮屠古族会宣布,清衍静不是自家人,逻辑上避免了因此受辱,但在心理上还是会难以释怀,因此,浮屠古族是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的,就算是一种可能,他们也不会放任。
但想要在这件事上两全其美。
不可否认,办法还是很多的。
说的直白一点。
浮屠古族大可以把清衍静关起来。
亦或是秘密的让其自我了断。
对外就自称清衍静无颜面对父母。
所以,羞愧之下,走了极端。
至于是真走极端还是假走极端。
众所周知,有一种走极端,叫做被人帮着走极端。
总而言之,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
清擎苍不跟清衍静分割,只是因为他不想分割罢了,而不是因为他不能,虽然分割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但这些代价,真要是把清擎苍逼急眼了,他照样能拿出来,大不了伤筋动骨。
因此,清衍静算计清擎苍的这件事。
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所以,既然眼下的清衍静需要配合。
虽然不爽。
但清擎苍还是不会拖后腿的。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清衍静显然不会允许陆渊背负一个不对劲的名头进入浮屠古族。
虽然陆渊不在意这种虚名。
就跟陆渊不在意其他的任何名声一样。
但她不能不在乎。
因为她很清楚名声的重要性。
起码在浮屠古族里。
一个好名声可以免去诸多麻烦。
包括她后续的很多计划,一样需要一个好名声来支持完成,就算不是最好的,起码也不能是最坏的,为此,她必须跟自己的父亲争辩一下,哪怕在这种事上,争辩极容易引起内讧。
“父亲大人,请允许我说一下看法。”
“我认为,年龄不是问题。”
“他也没有挟恩图报。”
“感情一事,更不是用彼此之间的亏欠来衡量的。”
“或许,我们之间确实差着数百年的寿命,换句话说,他比我大了数百岁,在我刚刚出生时,他就已经成年了,甚至是成名已久的存在。”
“但这不等于我跟他的感情,无法跨越这种阻碍。”
“对于普通人来讲。”
“百年就是他们的一生。”
“差了数百年的恋爱。”
“对他们来讲完全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修炼者来讲。”
“以三天境的修炼者为例。”
“百年只是他们人生的一部分。”
“就算是数百年。”
“也有可能没到他们的极限。”
“因此,对于三天境的修炼者来讲,横跨数百年的恋爱,顶多是一场黄昏恋,并不是可耻的。”
“而对于至尊境的修炼者来讲。”
“百年,只相当于他们人生中的几十分之一,数百年的差距,对他们来讲只相当于普通人家的数岁,民间尚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虽然此言略显粗鄙,但未尝没有一些可取之处。”
“而对于地至尊级别的修炼者来说。”
“数百年,只是他们人生中的数天。”
“数天的年龄差距。”
“真的大吗”
“还是说,必须要精确到几时几分几秒出生才可”
清衍静火力全开。
虽然说的话有点大逆不道。
但不可否认。
确实把清衍静噎住了。
也直到这时,清擎苍才意识到小棉袄的漏风程度到底是何等离谱,最起码,他没意识到,自己只是说了几句话挽尊,顺便给自己垫了个台阶,就因为找的这个台阶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就遭到了女儿的反对,甚至可以说是炮轰,父慈女孝虽然不至于,但也是相当逆天。
准确的说,叫透心凉。
不过,木已成舟。
生米虽然没煮成熟饭。
但看眼下的架势,也无非是早晚的事。
所以,清擎苍还是退了一步,略过了这个台阶,直接跳下了台,沉声道:“不管怎么说,继续让客人等在门外,就是我浮屠古族的失礼之处了,小静,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多插手了,但我必须要强调一点,也请你和在座的诸位长老记住,今日来拜访我族的,只是来自于无尽火域的陆渊,身份和立场要分清,这一点尤其重要!”
“明白。”
主和派这边率先赞同道。
毕竟,不管怎么说。
先让陆渊进来,必然是没问题的。
或许清擎苍来的是真的。
打定了主意,要杀杀陆渊这个女婿的威风,哪怕陆渊没有携带威风而来,也要震慑一下对方。
不过,能不能成,是清擎苍的事。
具体方法,也是清擎苍的事。
但清擎苍能见到陆渊。
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一提的进展。
确保了双方接下来可以进行沟通。
说的难听一点。
掀桌子的前提是你有桌子。
如果你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还掀什么掀
当然,从任何角度说,陆渊都有上桌的资格,从实力上看,陆渊已经斩杀了西天战皇这位圣品天至尊,另外,在前往几十万年前的那场跨越时空中,他与九劫战帝实打实的交手了,虽说九劫战帝放水了一部分,而他也是边打边退,但能从九劫战帝手下退去也是一种本事,起码让如今五大古族的族长来,他们也不敢保证自身能在九劫战帝的手下全身而退,因此,相对比之下,陆渊的实力完全不逊色于清擎苍,另外,在身份背景上看,无尽火域就站在陆渊身后,同样不弱于浮屠古族,真要是较量起来,无尽火域甚至会略强于浮屠古族,毕竟,无尽火域拥有独门的垄断性产业,就算有一些炼药师能炼制出丹药,弥补一定的空缺,但在大厦将倾的前提下,不是谁都有那个能力,在无尽火域站在对立面之后,立即收拾无尽火域留下来的烂摊子。
因此,浮屠古族不承认以上这一点。
只是出于浮屠古族的自尊心。
换而言之。
浮屠古族的自信决定了他们不可能承认以上这些。
但不承认不等于不接受。
更不等于无视。
作为相较于其他古族,起势最晚的顶尖家族,浮屠古族依然保持着相对锐意进取的姿态,跟已经老化腐朽的摩诃古族不同,虽然还达不到睁眼看世界的地步,但也不至于自欺欺人。
因此,在片刻的僵持后。
浮屠古族的大门,还是被浮屠古族从内部打开了。
说的更直观一点。
浮屠古族护族大阵被暂时解开了。
露出了一个正门方向的缺口。
随后,中门大开。
清衍静带着三名浮屠古族的长老从中门鱼贯而出。
见到了陆渊。
这三名长老的配置是相当有说法的。
一名主战派。
一名主和派。
一名中立派。
外加清衍静这个当事人。
毕竟,清衍静已经无所谓立场了,就跟陆渊一样。
陆渊现在一样是没有立场。
因为他本身就是立场。
他的一举一动。
可以轻易影响到很多人。
包括但不限于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所以,对于当事人来讲,他们才是能左右风向的人,尽管这一点,在此刻,已经被清衍静和陆渊默契的忽略掉了,不仅仅因为这一点对他们来讲是没必要的,还因为他们现在的眼里只有彼此,其他的事,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勾心斗角的事,都可以省略,毕竟来日方长。
当然。
陆渊不是那种特别擅长表达感情的人。
巧了。
清衍静一样不是那种擅长表达感情的。
所以,时隔多年再次见面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天雷勾动地火的事,让三位长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清衍静也终于想好了打招呼的方式,挥挥手,调笑道:“好久不见,陆渊,一别多年,你倒是没怎么变,但我还是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一个老姑娘了,可能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