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们，自己好好看一看，隔壁的沙鹏小区花了多少钱。”
杜子腾指着外面：“占地面积没咱们一半大，建筑面积和规模更是只有咱们的三分之一，就更不用说园林景观和绿化了。”
所有人都没说话。
红星保全的职员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被江洋伸手拦住。
杜子腾一把推开苏万年，走到江洋的面前。
他的鼻孔仍然在流血，伸出了四根手指：“人家盖那么个破小区，花了四个亿。”
说罢看着江洋：“江总，是吧。”
江洋微微点头：“是我，说下去。”
杜子腾冷哼一声，一副豁出\t去的模样：“你有没有想过，破烂一样的沙鹏小区花了4个亿，那么大个青山公馆却只花了6个亿就完成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钱哪去了。”
“草。”
杜子腾看向苏万年：“土地，公安，消防，环保，哪个部门不得打点？”
“嗯？”
“你干了快十年的项目经理，你心里没数？”
杜子腾冷笑一声，声音再次拔高：“就连一车砂石料想开进工地里面都得交他-妈两百块钱过路费，说是环境保护，卫生清理费，得他-妈的罚款！！！”
“钱呢？”
“你问我，我问谁。你说钱哪去了？”
杜子腾一把抓住包工头的领子拉了过来，指着他的脸，看着苏万年道：“要不你问问他，钱哪去了？”
“还是问问他们！”
杜子腾指着大厅里的工人，整个人的情绪有些暴躁。
稍作平息，杜子腾摸了摸嘴角，疼的歪了歪嘴，看向李燕：“公司的账目里，没有拜菩萨的费用吧？”
“最起码，没有安检费，环保费，清洁费，治安费，又是什么土地整改规划等等他-娘的乱七八糟的费用吧？”
“材料清单上的价格干净吧？”
杜子腾邪笑：“没有那些陪领导们喝花酒找小姐的钱吧？”
“你说奇怪不奇怪！”
杜子腾声音再次提高：“单子上没有，钱却实实在在的花出去了。”
“钱呢？”
杜子腾瞪着眼睛，在大厅里看了一圈：“钱去哪了？”
徐志高看向杜子腾：“这些费用，你为什么不上报？”
“报？”
杜子腾笑了：“我怎么报？说是当地正府领导吃拿卡要？还是说你们这些个公司领导的关系不到位啊？”
徐志高冷着脸：“不合理的费用，可以不给。遇到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你可以向相关部门举报。”
“我艹。”
杜子腾双手扶在腰上：“真是当领导的都他-妈不食人间烟火哈？”
“行啊，不给钱。”
杜子腾道：“明天早上八点，前面那条大路需要维修，一辆车进不来。二十多个交警站在那，见一辆车罚一辆车。”
“谁知道是真交警还是假交警。”
杜子腾冷哼：“反正人家穿着那身衣服，我问你项目还干不干？”
“不交钱。”
“今天查消防，明天查电路，但凡哪里有个螺丝松了，你就得给我停工整改。”
“你改不改？”
杜子腾看着徐志高，走上前去，开口道：“你不仅得改，还得改到你服为止。”
“江总，领导。”
杜子腾朝着自己的右脸打了一下：“记错了，江总是大领导，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个项目最大的领导了，对吧？”
江洋依旧没有说话。
“领导，打扰一下。我想问问您，项目上的钱去哪了？”
杜子腾看着江洋：“这个问题，我得怎么回答？”
李燕道：“哪怕涉及到隐形支出，你可以报给财务。”
杜子腾扭头看向李燕：“我报过，你他-妈的给老子批了吗！！”
“所有标注不明确的单据，一律不给报销，这是你立的规矩吧李燕？”
杜子腾瞪着李燕：“你倒是跟我说说看，我得怎么明确？在上面写上给某某局领导送钱，带着某某局领导找小姐花了多少钱吗？！！！”
苏万年咬着牙：“你小声点。”
“我小声不了，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杜子腾立刻拔高嗓门，死死的盯着苏万年。
苏万年用力平息下来，尽量缓和的道：“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跟我商量。”
“我倒是想跟你商量，我他-妈见得着你的人吗？！”
杜子腾盯着苏万年：“从蓝鲸大厦到这不到30公里，见一见你们总公司的大领导就这么难吗？！”
“我有没有跟你说关于这边施工困难的问题，有没有说让你找上面的领导通融一下，找关系压一压，不然这里动不了。”
“你怎么跟我说的？”
杜子腾声音洪亮：“一个项目经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那就别干了！！！”
“草。”
“一个个的装他-妈什么大尾巴狼。”
杜子腾坐在地上：“传出去牛-逼轰轰的，蓝鲸集团，唐人置业，好厉害！”
“人家谁买你的账？”
“一个地方上的环保局都能查的你开不了工，打的是谁的脸？”
杜子腾摸了摸血淋淋的下巴，疼的呲牙咧嘴：“想给这些人发工资是吧？可以啊，等钱吧！什么时候卖土方的钱到账了，什么时候他们就有钱了。”
苏万年听后一怔：“卖土方？卖什么土方？”
杜子腾道：“当初进这个项目的时候，整体水平高了40公分，加上人工湖和降方挖出来不少土方，我跟相关领导申请了一下，就全给卖了。”
“拆东墙补西墙，项目勉强维持。”
说罢，杜子腾咬着牙伸直右腿，靠在一根柱子上不再说话。
寂静。
整个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没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
包工头走到江洋面前，轻声道：“那个……老总啊，工……工钱不着急，你们先聊，我，我带兄弟们先撤了。”
江洋捏了捏眉心，看向李燕，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几个字：“能懂我意思？”
李燕点头：“明白，我这就去给他们清算工钱。”
江洋挥了挥手，李燕迅速朝着外面走去。
包工头面露喜色，带着工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大门。
大厅里瞬间敞亮了很多，也再次恢复了寂静。
江洋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烟头很旺，一口接着一口的猛吸。
徐志高走了过来，轻声道：“现在的大环境就是这样，不单单是咱们，所有的工地都会遇到这种潜规则。这种隐形成本，会让整个工程的成本提高很多。京都项目部能做到这样，已经……”
“已经……”
徐志高声音低沉：“已经很不错了。”
“房价高。”
江洋摊开手指，微微一笑：“能不高吗？”
众人面面相觑。
“我知道了。”
良久，江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着天花板用力吸了口气。
走到杜子腾的面前，伸出手指在他脸上点了点：“杜……”
“杜子腾。”
杜子腾抬头，没好气的回应。
江洋道：“这谁的亲戚，谁就负责送到医院去，医药费挂我账上。”
说罢，抬脚离开了大厅。
杜子腾看着江洋的背影，懵了：“就这？完事儿了？”
苏万年咬着牙：“你还想怎么样。”
杜子腾道：“最起码给我道个歉吧？”
苏万年伸手抓住杜子腾的脖子，恨恨的道：“没给你埋了就不错了。”
“可是我很疼。”
杜子腾看着苏万年。
苏万年把心里的火起压了压，说出了两个字。
“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