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快到深秋,便是西南道这般靠近热带的地方,也敌不过大自然的四季更替,树上的叶子开始变红变黄,缓缓飘落。
喜儿见时颜突然不走了,只一味地盯着地上的落叶瞧,还以为她在意这些落叶影响了庭院的景观,连忙道:“奴婢见这些天都有专人来扫除庭院的落叶,只是这时节,叶子落个不停,扫了没一会儿地上又都掉满了,扫都扫不完。
一会儿奴婢便遣人,让今天负责的人再来扫一遍。”
时颜不禁轻笑一声,道:“没事,这叶子落到地上,不也挺好看么。”
青婉是个十分有生活情调的人,每到春天,她都会采集新鲜的花瓣,做成各种鲜花点心,夏天的时候,会一大早去御花园的池子边,收集早晨的露水拿来泡茶。
而秋天的时候,则会收集起地上的落叶,最后选取最完整、经脉最完美的几片,晒干做成书签,给她使用。
在她心中,青婉就如她的亲姐姐一般,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恰当的时候,又能聆听她的烦恼,给予她慰藉。
当初青蔓背叛她,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让她通过太和宫里的密道逃走,也不知道她是否成功逃离了。
只是,成功的几率定然是极少的。
那条密道,是大兴某任贪恋市井繁华的皇帝修的,一般只有历任皇帝才会知道这个秘密。
然而,韩圻年虽然不是皇帝,心里却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皇帝,他自然是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的,好几次她通过这条密道到宫外玩,他也一清二楚。
他又怎么会不让人重点去搜那条密道。
只怕青婉,是九死一生了。
时颜抿了抿唇,没看一脸困惑地看着她的喜儿,继续迈动脚步往前去了。
接下来一个月,除去外头风云四起的局面,颍州还算太平。
自从群众朝会上,继续实行如今的土地条例这一选项被高票通过后,再没有人明着反对这个土地条例了。
便是还有不满的,只要一想到那场划时代的群众朝会,便也只能发几句牢骚,默默地把心里的不满吞回去。
毕竟,那是各州有名望的人一起投票选出来的结果啊!
他们这些连去参加群众朝会都没资格的人,又有什么能耐去反对他们投出来的这个结果?
而正如苏希雨所说,群众朝会后,时颜的名声一下子仿佛炸开了一般,整个西南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连西南道外头的百姓,多少都听说了时颜的名字。
先前,大家可能只知道恒都督有个夫人,似乎很得恒都督宠爱。
经过先前的传言和这回的群众朝会后,大家才震惊地发现,这个都督夫人竟然还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女人,她不但一手举办了这个前所未有的群众朝会,还有能耐让参加群众朝会的大部分人,都对她心服口服!
而如今西南道的土地条例确实是她主持制定的,更有知情人说,先前都督夫人还曾带领军队,联合千问阁的人救下了当时被朝廷大军包围的薛刺史!
而千问阁的林阁主更是直言,他是因为敬佩都督夫人的为人,才决定留在西南道为恒都督和都督夫人效力。
即是说,他投诚的人是都督夫人,而不是恒都督!
这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拿一件出来都够让人不可置信了,更别说,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百姓们虽然无法知晓这些传闻的真假,但这不妨碍时颜在他们心中,逐渐成为了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十月中旬的天,已是很凉了。
时颜坐在水池边的水榭中,听着对面的薛寻天花乱坠地说着她这段时间不断攀升的声望,只淡淡地笑着。
见他终于暂告一段落了,她不禁轻笑一声,亲自提起茶壶给他倒满了一杯茶,道:“好了,你说这么多话就不觉得口干?如今天干气燥,这是我让厨房特意熬煮的菊花红枣茶,多喝几口罢。”
说着,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宗向南,微微一笑道:“向南也多喝一些,不用与我客气。”
宗向南捧起杯子,深深地看了面前皓齿明眸的女子一眼,嗓音微哑道:“好。”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薛寻眼睛亮晶晶的,连自称都忘了,拿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又忍不住喋喋不休了,“我就知道以夫人的能力,只要给夫人施展的机会,就没有人不会对夫人心服口服!
夫人不知晓,这段时间百姓眼里嘴里,仿佛没了恒都督这个人,就仿佛西南道只有夫人一个那般!
哈哈哈!夫人都不知晓我这几天心情是多么舒爽。”
“行了。”
时颜不是不知道薛寻对恒景的不对眼,但他一直以来效忠的都是她,她也不可能要求他也一起效忠恒景。
只是,听到他这般明里暗里地针对恒景,时颜心里还些不快,微微挑眉道:“不管怎么说,恒都督都是我夫君,也是你们的主子。”
得意忘形得快要忘记今夕是何年的薛寻终于及时悬崖勒马,轻咳一声,正襟危坐道:“属下就是开个玩笑。
对了,林也那家伙都走了快大半个月了罢,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可有见到刘将军。”
一个月前,余寻归携带着圣哲书院一群人来到颍州后,林也便与他们告辞了,说有事情要办,办完后便回来。
千问阁的事情,他暂时都交给了宗向南。
他虽然没有明说他要去做什么,但时颜是知道的,他定然是回去找岑樱了,还有去找刘津江。
毕竟,这天底下大抵只有刘津江知道,能解岑樱身上的毒的火绒草,到底在何处。
薛寻甚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后,还不忘做戏做全套,看向身旁的宗向南道:“你们阁主还真是心大,把千问阁的事情都丢给你后就跑了。
你最近可有收到你们阁主的消息?”
宗向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极其没有耐心,道:“没有。”
顿了顿,又看着时颜补了一句,“有的话,属下定会告知夫人,不会有任何隐瞒。”
后一句话,倒是温和了不少。
薛寻不禁被气笑了,这小屁孩还有两幅面孔?
这区别待遇得也太明显了罢!
时颜看着宗向南笑笑,道:“说起来,你难得会主动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宗向南这段时间鲜少出现在她面前。
便是有时候林也来找她,他也不在。
时颜先前已是察觉到了宗向南对她的心思,因此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
因此,他这回主动来找她,她确实有些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