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薛寻如今存了死志。
却不知道,曾经的他,也存了死志。
事实上,若是她再晚一些回来,他可能就会在望京起事了。
他无法想象,若是再一次失去她,他会如何。
一想到这种可能,恒景的一颗心就猛地缩了缩,握着时颜的手更紧了。
时颜觉得自己的一双手都要被他捏碎了,忍不住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只是恒景的心情她也不是不懂。
若是恒景非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她定然也会很生气。
可是有些事情,注定只能她去做。
面前的男人纵是再情绪不稳,在她瞪了他一眼后,还是顿了顿,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松开了些许。
时颜不禁嘴角微扬,心底又甜又暖,朝他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意道:“恒景,我不能为你留下来,但我能为了你,再次回到你身边。”
面前的男人愣了愣,神情似乎松动了些许,只是,眉头依然紧皱,时颜轻咳一声,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抽出自己的两只手,在恒景有反应前,脸颊微红地凑过去主动抱了抱他,低声道:“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会派人保护我的,可是?
现在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我曾经还以为,你定然不会愿意帮我呢。
我也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你知道我是时颜,应该也知道,我前些天其实在骗你的吧?我会耍鞭,不止会耍鞭,还会舞剑、骑马、射箭……”
在女子主动抱上来那瞬间,恒景觉得自己的大脑又空白了一瞬,感觉到怀里那个纤细柔软的躯体,只觉得身体又僵硬了些许,喉咙干涩得不行,喉结有些难耐地上下滑动了好几回。
好一会儿,才晓得伸手回抱住怀里的女子。
那一刻,恒景才明白了什么叫得偿所愿。
听到她说的话,他心里暗道,他当然知道。
当初,他手下的人还被她用鞭子抽过。
否则,他也不会派他身旁最老实憨厚的周仰去陪她演这场戏了。
时颜忍住心里头的轻微羞涩,仰头看着他,笑眯眯道:“所以,便是为了你,我也保证不会让旁人伤到我分毫,这样可好?”
见到面前女子那比花还要动人的笑靥,恒景又要如何说出一句“不好”。
而且,他其实也知晓,不管他怎么反对,她决定了的事情都不会改变。
只是,心底终是不愿的,他看了时颜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嘴角,道:“你要保证,绝不能受伤。”
时颜听他的语气终于有了松动,眼眸一亮,立刻点了点头。
“你去西南道的护卫,必须由我安排,你不能插手。”
时颜犹豫了一下,道:“别太夸张就行。”
毕竟,他们这回是暗中行动,若是他给她整出一大队人,还怎么暗中行动?
恒景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深深地凝望着她,道:“还有,等事情一了结,便要立刻回来。”
若是可以,他自然是想陪她亲自去的。
只是,他如今这个身份不能乱跑,而且望京城还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韩家暗窑虽然被成功找出来了,但韩圻年自是不会轻易承认这是他们韩家的暗窑,最近都在想方设法把这个大锅推到宣平候身上。
然而,当时韩修临和韩修与也在现场是板上钉钉的,那些被救了出来的女子也指认了,这两个人也是曾经参与迫害他们的人,这一点韩圻年是没法甩掉的,因此,便是他把暗窑这件事推到宣平候身上了,民间百姓对他和韩家的看法,也产生了微妙的改变。
而他要做的,就是暗中搅局,让他这口大锅无法甩得那么干净,让他的名声进一步受到影响。
还有,进一步把韩修临和韩修与拖下水,让韩圻年无法从中作梗让他这两个儿子被轻飘飘放下。
韩圻年膝下只有三个嫡子,他对自己这三个嫡子有多么看重世人皆知,便是现在没法彻底击垮他,先把他最心爱的两个儿子击垮,也够他受的了。
想到这里,恒景的眼眸中掠过一抹锋利的寒芒。
那些都是伤害过阿颜的人,若是让他们死得太容易,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自是要让他们都尝过这世间所有痛苦和绝望,再慢慢一点一点地死去。
时颜嘴角的笑容扬得更高了,点了点头道:“好!”
说完,她作势就要松开他,男人察觉了,抱着她的手立刻紧了紧,有些依恋地把头深埋进她肩膀,低低道:“让我再抱一会儿。”
他这个姿势,却是比他们先前任何一次拥抱都要亲密,时颜能清楚感觉到男人高挺的鼻梁轻轻蹭到她脖颈的肌肤,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她肩膀处,仿佛在她心间轻轻撩拨一般,脸不由得更红了。
这还真是……
这男人对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倒是完全无缝衔接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抱够了的男人才轻轻松开了她,却还是拉着她的手,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咳,终于到这个问题了。
时颜眼神飘忽了一下,说出口的话有些心虚,“明天。”
薛寻那边的情况万分危急,若是可以,她甚至想今天就走。
恒景:“……”
若不是不舍得,他真的想伸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时颜转头看去,就见到喜儿笑容无比灿烂地站在那里,道:“都督,夫人,时候已经不早了,可要奴婢给你们摆上晚膳。”
时颜看到这小丫头贼兮兮的表情,就知道她定然脑补了不少,突然有些好奇,若是她知道她明天还是要离开,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看了一眼恒景,见他没有异议,点了点头道:“好,摆上来罢。”
小丫头笑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准备了。
时颜突然想到一件事,瞥了恒景一眼,道:“都督今晚不会还要在这里睡吧?”
她这时候故意唤他都督,显然带了几分调侃的心理。
恒景僵了僵,想到自己先前那些小心思,忍不住手虚虚握拳抵到唇边,低咳一声,道:“你房间里那张长榻睡着甚是舒适,唯有在那张长榻上,我才能睡得踏实。”
时颜看着他这故作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终是忍不住笑了。
行罢,反正他们也不是睡在一张床上,他要留下来便留下来罢!
反正……她其实也是希望他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