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有些烦躁,被人逼着当渣女的感觉,她算是体会到了。
就像虞欢喜说的,恒景对她来说,多多少少是不同的,这天底下她最不想伤害的人里,有恒景一个。
她甚至无法抑制地怨怪起了恒景先前那个心上人,她怎么像谁不好,偏偏像她呢?好吧,是她像那个神秘的女子……
这时候,再看到恒景还握着她的手的那只大手,时颜只觉得更烦躁了,面无表情地道:“若都督没有旁的事,我也先回去了。”
书房里的其他人已是都离开了,如今,就剩下她和恒景,还有若干个仆婢。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恒景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眉头微蹙,低声道:“发生什么了?”
时颜一愣,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恒景形状漂亮得近乎魅人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眉头蹙得更紧了,突然抬手伸向她的眉心,道:“我瞧着,你心情有些不太好……”
时颜心头微跳,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避开了恒景的手。
恒景的手就这么顿在了半空中,那双凝视着她的幽黑双眸,一瞬间似乎有受伤的神色掠过。
时颜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压抑,有些难受,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愧疚。
恒景眼神中的异样转瞬即逝,他很快没事人一般收回手,原本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松开了,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看得她心底是越发愧疚了。
“我……”时颜直觉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张了张嘴,竟脱口而出,“我饿了,想回去吃饭……”
这话一出口,她砍了自己的心情都有了。
这可以荣升为年度最烂借口榜首了吧!
但、但这也不完全是胡说八道,她回到都督府的时候已是午时,正是要吃午膳的时候,却因为房娘的事还有刘常明突然来访,午膳一拖再拖,只在方才议事时,抽空吃了几块点心。
现在,应该都快要到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了,肚子饿也是正常的!
恒景眸色微闪,哪里看不出面前女子的不自然,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面前人心里本就没有他,他如今是单方面的强取,某些方面来说他也是挺卑鄙的,一直瞒着她,就是想让她继续做自己的夫人,因此即便心里难受委屈,他也没有指责怨怪她的资格。
甚至忍不住反省起了自己,是不是对自己的感情太不收敛,唐突了她?明知道她不想与自己待在一处,明知道她对两人间的肌肤相触心有抵触,却还是忍不住仗着她对自己的纵容,一再越界。
只是,这种在心底埋藏了太长岁月的悸动,在她面前简直是经不起一点挑战,他有时候甚至是无力收敛自己这份冲动,完全是凭着体内最原始的本能靠近她。
恒景一时只觉得心头梗得厉害,却又不能让眼前人察觉,听到她说自己饿了,才惊觉自己忘了问她有没有用午膳,不禁万分懊恼,看着她沉声道:“抱歉,忘了问你有没有用午膳。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便别回自己院子了,直接在我这里吃点东西罢。”
说着,转头就吩咐侍立一旁的仆婢去备膳。
时颜一怔,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看着面前垂着眼帘去拿桌上的茶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恒景,她终是忍不住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没问我,我也没问你啊,夫君可用过午膳了?”
恒景执着杯盏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见她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眸中,分明晃动着再真切不过的关切之意,心底终是忍不住有暖流滑过,稍微缓解了心头的抑郁,嘴角微扬道:“还没,所以刚好可以与你一起吃。”
她就知道!
时颜瞥了他一眼,十分怀疑她若是不说吃午膳,他会不会记得还有这件事,不禁道:“我今儿只是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太多,才来不及吃午膳,夫君平日里的事情比我还多,要更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
她还不知道他吗?这家伙做起事来总有一股轴劲,常常会为了做事忘记吃饭,有时候吃饭吃到一半遇到事情了,都能把碗扔了跳起来去忙活。
不过也亏得他这性格,时颜和其他伙伴在她靠医术获得第一笔金前,才不至于饿死冻死。
那时候的恒景就像头充满了干劲的小牛,什么都肯干,东家需要人就去东家,西家需要人就去西家,还把比自己小的一群流浪儿组织了起来,让他们到处在城里转悠寻找干活的机会,随时来找他汇报。
所以很多事情很早以前就注定了,他这样的人,就算当初被她丢到了边疆战场,也注定是能活得好好的。
也幸好,他好好地活下来了。
听着时颜下意识的叮嘱,恒景只觉得心头越来越热,某种悸动又一次蠢蠢欲动要冲破他的理智,然而手只是动了动,他就猝然回神,暗暗地把它压回了心底最深处。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好一会儿,才嗓音微哑道:“阿音,我说过,我是头一回当人夫君,什么都不懂,你若是有什么想法,或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随时与我说。”
时颜一愣,不由得看着男人纯黑如墨的双眸,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很多事情,她很想说,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说。
时颜暗叹一口气,随便找了个话题,彻底把方才他们间微妙的气氛盖过去了。
这顿饭,倒是吃得平和而安定。
吃完饭歇息了一会儿,时颜见恒景还有事要忙,便想离开了,离开前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夫君,过几天,我们是否要去参加韩家的满月宴?”
恒景微愣,眼神不动声色地沉了沉,“是谢七娘与你说的?”
时颜昨晚跟他说了那被拐带的关娘子的事情,自然也说了遇到谢七娘的事情。
见时颜点了头,恒景眼中悄然掠过暗芒,双手握了握拳,道:“韩家确实要在五天后举办满月宴,请帖应是已经发过来了。
我会让陈应以后每天给你汇报府里的大小事务,那些事务,你想理就理,不想理的话,抛回给陈应便是。”
时颜不禁扬了扬眉,她这个主母做得也太轻松了吧,简直是夫君帮着偷懒啊!
不禁扬唇一笑,道:“好,谢谢夫君。”
……
时颜离开后,恒景也没做其他事,只沉默地坐在座位上。
风玄知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自家都督一脸严肃、生人勿近的模样,不禁下意识地道:“都督,你又在陛下那边碰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