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薛衣人的话。
霸刀心中的怒火和杀意缓缓按了下来,看着怀中的闺女,脸上充满了柔情之色,看的归海一刀心里一阵别扭。
但他心底也为霸刀这个曾经的师父感到高兴。
当年他在绝情山庄学艺的时候,几乎没有看到过霸刀脸上有其他表情,永远都是无情,冷漠,好像带了一张寒冰雕琢的面具。
如今他看到霸刀的眼神,那颗冰冷的心也被触动了一二,看向上官海棠的眼神,也有些柔情,不过一闪即逝。
“左轻侯虽然晚节不保,但还不至于下做到对一个小女孩下毒手,被他掳掠到掷杯山庄,恐怕就是他的底线了。”归海一刀开口道。
众人闻言。
这才明白霸刀为何要重出江湖,心中对于左轻侯又有了几分鄙夷,江湖中人向来讲究恩怨分明,即便是毁派灭门的大仇,也祸不及妻儿父母。
尤其霸刀隐退江湖多年,不再涉足恩怨纷争,就算曾经与他有仇的人,也不能再上门去寻仇,更别说对一个不懂武功的稚子出手。
左轻侯的这番作为着实是坠了他往日的声名。
“他掳走了我的女儿,我还了他一刀,恩怨也算是两清了。”
霸刀回眸看向归海一刀,叹道:
“我的绝情斩你已经学会了,雄霸天下的刀法你也练成了,不过今天就算是我这个师父,对你上的最后一堂课。”
“无情道终究是小道,有情道才是真正的大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非是天地无情,而是天地对万物生灵都有情,所以才会至公至正。”
说罢。
他便抱着女儿和薛衣人共同离开了掷杯山庄,只对王重阳施了一礼,又看了古三通几眼。
两人离去后,其他人也看了看掷杯山庄。
如今的掷杯山庄早已沦为废墟,被大火所掩盖,整个天空都变得一片赤红。
有些人浑水摸鱼,想要把大悲赋的心法暗中掠走,却被大火逼退,冰蚕丝虽然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千载不朽,然终究抵不过烈火的长久燃烧,只能随着掷杯山庄成为武林中的历史。
大火熄灭时已是天明。
当松江府的官员带人赶到时,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还有满目疮痍的大地,掷杯山庄在当地财雄势大,官府与左轻侯也多有关联,只是到了如今,他们都装做不认识左轻侯。
铁胆神侯朱无视随口将他们打发走,其余众人也渐渐散去,无花和尚跟着无相和了结回到了嵩山少林。
至于那位原家的少主人原随云,也飘然离开了松江府,有人想要出手阻拦,却抵不过他的武功,且原家在江湖上素有声望,即便原随云投靠了公子羽,有资格处罚他的人,只有原家的老庄主,外人是绝不能动手的。
…………
时日渐过。
离开了掷杯山庄。
王重阳等人也回了终南山,期间朱无视曾邀请几人前往护龙山庄,却被王重阳委婉拒绝,朱无视也没有执意,只是与古三通私下密谈了一番。
待众人回到山上,却发现燕南天领着一个年轻人,已经等他们很长时间了。
“燕大侠,这位是?”
纯阳大殿内。
清微看着燕南天和他身旁的朱厚照问道。
燕南天站起来,看了旁边的朱厚照一眼,道:“清微掌门,重阳前辈,这位非是旁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当朝天子,我二人被人追杀数月,从边关大小数十战,好不容易才来到终南,就是想要暂避那些人的锋芒。”
听到燕南天的话,几人心中都是一惊,就连王重阳也不例外,眉头微蹙道:“燕大侠的意思是,这位就是……”
话还没有说完,朱厚照就上前几步,躬身一拜,道:“朱厚照见过重阳真人。”
王重阳匆匆侧开身子,避开了朱厚照的礼拜,摇头道:“陛……阁下无须多礼,还请入坐便是。”
“燕大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虚看了一眼朱厚照,忍不住道:“这位……真的是当朝天子?”
“没错,燕某并没有虚言谎骗。”
燕南天苦笑一声,将事情的始末原由道出,从他如何打抱不平,到最后麻烦缠身,再到传授他嫁衣神功,和自己得到明神武典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几位前辈若是不信,这是厚照的玉印,还有明神武典的心法。”
朱厚照从怀中取出一枚核桃大小的印玺,枢纽是一条盘龙,虽然这方印玺看上去不大,但是雕工精美,盘龙的须发鳞爪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名家之作。
“明神武典?”
不过王重阳的心思,却全都放在了那部新抄录的武学心法上面,对于大明皇室有这套武功心法,他心中早就有所猜测。
毕竟宋帝昺的如来神掌和先天乾坤功都出来了,再出现一个同时代的明神武典,也并非不可能。
古三通缓缓道:“我听闻明神武典大明皇室的不传之秘,当年太祖皇帝就是依此功扫定群雄,永乐帝也是以此功平定天下。”
朱厚照点头道:“不错,明神武典虽是我朱家的不传之秘,但实际上真正能修成明神武典的少之又少,每代修成明神武典的人,都会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明神武典,也是最适合他的。”
“那陛下也炼成了吗?”
王重阳放下手中的心法秘籍,对於朱厚照的身份也了然于心,能有代表皇室信物的印玺,还有纳阴阳之力於己身的明神武典,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了。
“说来惭愧,厚照暗中修炼此功十余载,却堪堪才算入门,幸亏得师父亲传嫁衣神功,厚照才登堂入室,悟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明神武典,不过现在还未大成,只是初有雏形而已。”
说着,朱厚照话锋一转,道:“朕愿以明神武典的心法,还有全真派日后的未来,向重阳祖师换取一个承诺。”
朱厚照言语间已经将称呼改变。
王重阳双眸微闪,问道:“陛下想要什么承诺?”
“我想要真人助朕回京,剿除叛逆,事后明神武典除了我朱家之外,全真派也可任意修行,除此外,全真派日后将会成为我大明的镇国宗门,奉清微掌门为我大明国师。”
不得不说。
朱厚照的话很有吸引力。
奉全真派为大明国教。
尊清微为大明国师。
明神武典任由全真派上下修炼。
任凭哪一个条件,都足以让人心动。
可王重阳却仍旧是神态自若,看着朱厚照淡笑道:“陛下这话就高深莫测了,你是大明的君主,天下百姓就连贫道算在内,皆是你治下的百姓,又怎需贫道送你回京?”
“道长莫要说笑了。”
朱厚照长叹一声,看着旁边的古三通道:“古大侠想必应该知道,我那位皇叔心如渊海,深不可测,他对皇位也一直心有觊觎,只不过碍于大义名分,无法直接造反罢了。”
“此番朕被人沿途追杀,背后之人除了我那位嫡亲皇叔之外,不做第二人想,要是就这么贸然回到京城,只怕刚进城门,就被人当场刺杀了,所以……”
朱厚照看向王重阳,道:“只要真人助朕回京扫清叛逆,从此后全真派与我大明休戚与共,只要我大明江山还在一日,全真派的地位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
王重阳的话刚出口,一道金光倏然从天而降,径直向王重阳飞袭而去。
“暗器?”
江枫心中一惊,立刻挥掌劈向那道金光。
岂料那道金光仿佛有生命似的,竟是诡异的绕了个弯儿,避开江枫的掌力,好似有人在背后遥控一样,奔向王重阳的胸口。
“三通,不必惊慌。”
王重阳制止住想要出手古三通,右手掌心微微一旋,先天真气席卷而出,径自把那道金光卷入掌中。
这时,众人才看清楚那道金光的真面目,赫然是一张轻若无物的纸笺。
“嘶……”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古三通和清虚身形一闪,便闯到了大殿之外,可外面却是空空荡荡,寥无一人,就连只鸟都没有,好像那张纸笺是隔着万里之遥,莫名送过来的一样。
王重阳则是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信笺,过了好半晌,他才反掌将掌中的纸笺粉碎,道:“既然陛下已经开口了,那贫道自是不能拒绝,陛下想要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朱厚照道:“厚照希望明日就能动身赶赴京城。”
“好,那就明日动身。”
见王重阳同意送自己回京,朱厚照提起的这颗心也放了下去,有这么一位活了数百年大宗师护送,就算有人想要叛变,他也无所畏惧了。
翌日清晨。
众人便离开了终南山。
此次除了王重阳之外,古三通还有清微,清虚,以及江枫等数十名弟子也在三日内一同下了山,从不同的路线赶往京城,目的就是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此中过程自是不必多言。
不过就在赶往京城的途中。
一个消息却传遍了整个天下。
铁胆神侯朱无视要在七月初七这天於紫禁城内祭天登基!
此消息一出,天下顿时为之哗然,边关的十大将军也领兵入了关,前往京城恭贺新帝登基。
嗅觉灵敏的人都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朱厚照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时光飞快流逝。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七月初七。
这日清晨,整个京城都被重兵把手,虽然不禁止行人的初入,却明显可以发觉,四周的兵丁护卫多了很多。
紫禁城内,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金焰浮空。
朱无视一身龙袍站立在高阶之上,服侍着下方的文武众臣,旁边还站着两个太监,曹正淳也躬身立在下方,脸色苍白如纸。
他知道,东厂的末日要来了,或者说自己的要来了,一旦朱无视登基为帝,不论是江湖还是庙堂,都再也没有他曹正淳的立足之地,想要活命,就只能搏出一条血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山呼海啸般跪倒在地,仅有寥寥数人还站在那里,对着上方的朱无视怒目圆睁。
“尔等可是不服本王登基为帝吗?”
朱无视冷眼看过几人,磅礴的气机如山海般席卷而出,浩浩荡荡,曹正淳立刻运起天罡元气,挡住了这股气机。
一道裂帛似的巨响传出,强凛的气劲向四周迅速扩散,曹正淳面色一白,噔噔向后退了两步。
“本王顺应天命,登基为帝,尔等莫非是想逆天而行!”
朱无视冷冷叱道。
“逆贼!”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戟指朱无视,怒喝道:“你身为皇亲国戚,皇上的亲叔,不思忠君报国,反而篡逆谋权,妄想以叛逆之身夺得帝位,今日就算你能夺得那张龙椅,也无法夺得天下的人心,更无法堵住世人的悠悠众口。”
“忤逆天子,该杀!”
一个紫衣人猛地从人群中闪出,手中长剑波光粼粼,横卷向老者的胸腹要害,显然是想将他腰斩分尸,从而警世众人。
可就在剑光即将临身的刹那,一声锐响蓦然传来,“叮”得一声,敲在紫衣人手中长剑上。
随后,就见到那个紫衣人倒飞出去,整个人宛如断了线的纸鸢,狠狠的摔在朱无视脚下,口角鲜血不断溢出。
“忤逆天子的确该杀,可方大人何曾忤逆了朕?”
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朱无视的瞳孔骤然一缩,那些跪在地上的文武众臣,也纷纷面露惊惶之色,只有还站着的几个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老奴曹正淳参见吾皇万岁!”
看着迎面走来的年轻人,曹正淳立刻俯身跪倒在地,那几个还站着的大臣也纷纷跪下施礼。
“几位卿家平身。”
朱厚照走过人群,曹正淳立刻紧随身后,径直来到石阶之下。
“皇叔今日是何意?”
朱无视眸光阴沉,盯着眼前的年轻人,缓缓说道:“你本不应该回来的,那样看在叔侄的情分上,我不会对你斩尽杀绝。”
年轻的君王闻言,身上锋芒毕露,道:“皇叔也不该如此,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不应该肖想,否则看在叔侄的情份上,朕也不会对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