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舞会么,甚至满打满算就五组人,规模一点也不大,怎么似乎人人都盼望着自己表现的好一点,抢夺最盛的风头?
这是自己的婚礼,不是什么“舞林大会”,“这,就是街舞”,也不是什么“舞动乾坤”啊!
不要把别人的婚礼,变成你们奇奇怪怪的play啊,混蛋们!
“Sakura,听到这首歌感觉有一点伤心。”绘梨衣忽然小声对路明非说,“不知道为什么。”
“嗯?”路明非有些叉诧异地问,“伤心?所以绘梨衣以前听过这首歌么?”
“没有……我不记得了。”绘梨衣想摇摇头,但又想起来这是在跳舞,所以只是小声解释,“印象很模糊,但是觉得这首歌有点耳熟,听不懂歌词的意思,就是感觉这首歌,在讲一个故事……悲伤的故事。”
“的确是个……悲伤的故事。”路明非小声说,他很诧异,绘梨衣居然真的听明白了这首歌的情感,不过对于绘梨衣这种心思敏感的女孩来说,这些东西透过歌声和歌曲的旋律也能感受到。
可绘梨衣又说这首歌有点耳熟……绘梨衣不会骗他,她觉得耳熟的话,或许是不知何时对这首歌类似的曲调或是和弦有过接触,但是她不记得了。
而让路明非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首歌他也莫名的觉得耳熟,不仅仅是耳熟的程度,他听得懂这首歌背后讲述的涵义,不是大概,而是细致入微的,他知道哪一句话是男孩的告白,哪一句是女孩的心声,哪一句又是冰冷的旁白,他甚至能想象出歌手在演唱这首歌时的表情与神态。
那是一张冰雪一样的脸,将一首煽情动人的老俄国舞曲娓娓道来,和她高山般孤傲的神情对比,她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悲伤,当演唱到动人的词句时,她甚至不由自主的潸然泪下。
太诡异了,这种感觉,路明非分明没听过这首歌,更不懂俄文,可他就是能听懂,能感同身受,甚至能跟上这首歌的调子,下意识地轻轻哼唱……这种感觉就像来到一位阔别几十年的老友的墓碑前,潜意识的哼起来,他几十年前最爱的、却早已被自己遗忘的一首老歌。
正是因为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所以路明非引导着绘梨衣的每一次舞步,都相当契合的贴准曲子的节拍。
不知不觉中,路明非和绘梨衣已经靠近了恺撒和樱所在的大厅的中央。
恺撒的舞姿无疑优雅,即便是穿着圣斗士星矢的扮演服也并不显得滑稽或是搞怪,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公子的美感与从容。
而樱也将身体的特性发挥到极致,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做到尽善尽美,穿着童话世界里公主的裙摆,就像一朵缓缓绽开的白莲,她完美的配合着恺撒,动作几乎达到了同步。
如果派他们俩以现在的状态去“环太平洋”里开机甲的话,默契度大概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吧,再训练个几年也许无限接近百分百,恐怖的天赋者,人类的福音……路明非看了恺撒和樱几眼,忍不住在心里想。
但路明非也同时发现了他们“作弊”的小技巧,因为路明非望过去的时候,能察觉到恺撒的嘴一直在不停的开合,似乎在对樱小声地说着什么。
而当靠近到离他们两个几步之遥的距离后,路明非仔细去听,真的听见了被掩盖在歌声下的、恺撒低沉的声音。
“哦,你知道的,多么难忘的离别与相会……”
“也记得往日,岁月难追……”
“哦,我怎能忘记,你那宝蓝色的双眸……”
“十三年太过漫长,物是人非……”
恺撒把这首歌里晦涩的俄文歌词翻译成中文,一字一句小声念给樱,这当然不是没意义的无用功,对于一名舞者来说,是否了解歌曲的涵义对跳舞时的状态影响很大,就像芬格尔说的。
芬格尔和樱井小暮听不懂这首俄语歌,所以他们只能保证踩准节拍,浮于表面上的舞姿华丽,实际上他们的动作是否契合歌曲中的意境他们心里也没底,就像在不知厚度的冰面上如履薄冰,而只有彻底理解一首歌的涵义,才能跳出它的灵魂。
恺撒和樱还远远没达到这一步,但经过恺撒的转述,至少樱也明白了这首歌的意思,他们的舞蹈就像摸着石头过河,但恺撒跳的很棒,樱的配合也很到位,主要是两人硬实力在那,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第一次配合,就能用双人的舞蹈将歌词的意境阐述一大半,这两人放在世界级的舞蹈领域,无疑都是天才。
然而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跳舞天赋远没有他们夸张,但她们的配合更自然,动作行云流水,恺撒和樱之间的配合还是经过了恺撒转述歌词这一步,可路明非和绘梨衣连这一步都没有,他们跳舞时依靠的是一种无声的默契,不是谁依附谁,而是他们对这首歌的理解达到了同步,用肉麻一点的形容词来描述,那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们排练过这支舞么?”
路明非忽然冷不丁听到这么个问题,他扭过头,看到恺撒和樱来到了离他们一步之遥的位置,恺撒也看着他,路明非确定了恺撒这个问题是对他和绘梨衣发问的。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和绘梨衣跳舞。”路明非如实回答,“我刚才也问过绘梨衣,我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我们也都不懂俄文。”
当然,自己莫名其妙能听懂这首歌的涵义和绘梨衣觉得这首歌耳熟这些话路明非都没有对恺撒讲,因为他自己都没办法解释,他刚刚听到了恺撒对樱翻译的歌词,和他理解的一模一样。
“是天赋么?其实你们的舞蹈天赋都世界独一份?”恺撒刚刚分析完又自我否定了,“不对,我见过真正的舞蹈大师,你们还远远赶不上他的水平,而且跳舞这种事也不是战斗,没有花时间练习再天才也不可能有太高了水准。”
被否定了一番,路明非不怒反喜,心说老大你还真是正常人啊,好不容易遇到的正常人,终于有人知道理性客观的分析,而不是在心里疯狂的脑补、自我攻略然后迪化他了。
对啊,我就是个次等货色啊,在高天原都排不上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拉上绘梨衣的手,跳起舞来莫名其妙就得心应手了,特别是这首歌……但舞技这种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对吧,以老大你这种接受过世界顶级探戈大师良好教育的贵族少爷一定看得出来,所以别捧杀我了,有什么贬低的话尽管说,用你那骄傲的人格来践踏我的舞蹈水平吧!
“你们的舞技,一般,但是……太邪门了!”恺撒又看了几眼路明非和绘梨衣,终于憋不住一脸见鬼的模样,“这种配合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真是第一次跳双人舞?与生俱来的默契度?你们都是天生能”
力压全场的贵公子也被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默契度给攻略了。
“绘梨衣小姐学过一点点宴会舞蹈的基础,我和少主都教过一点。”樱这时候解释,“但那时候绘梨衣小姐和少主和我配合的都和现在的状态差距很大,绘梨衣小姐的天赋……只能算一般意义上的不错。”
樱这番话说的很是谨慎,毕竟以她的身份,于公于私多该对上杉家的家主、大家长的妹妹表示应有的敬意,她这样说维护了绘梨衣自尊的同时,也让恺撒和路明非都听懂了她表达的意思。
绘梨衣的舞蹈天赋,一般,和别人地配合能力,也一般。
但绘梨衣这时候怎么会和路明非配合的这么好?
绘梨衣怎么会和自己配合的这么好?
你问我啊?我怎么知道,我还一肚子问题呢,绘梨衣牛不牛逼路明非已经分不清了,但现在他是觉得自己牛逼坏了,和绘梨衣的这一段双人舞,去拿到高天原的节目大赏上展示,轻轻松松拿个金奖不过分吧?
如果说老唐惊讶的表情和夏弥调侃的话,还有芬格尔一反常态的鼓励在路明非看来是他们捧杀自己、迪化自己的话,那么恺撒接下来的一番话,让路明非真正意识到,他和绘梨衣的这一支舞,真的跳的很好,朋友对他的不是调侃不是捧杀也不是迪化。
如果这时候还认识不到自己的厉害的话,那这种人也太假了。
“所以‘S’级和超级混血种的天赋,在这种方面也是碾压么?”恺撒低声,喃喃自语。
“老大,你别自我攻略了,我害怕……”路明非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
“马上就是最后舞曲的最后一节了,你们来中心的位置吧,站在灯光下,我更好看清你们的动作。”恺撒对路明非和绘梨衣说,他紧接着补充,“当然,这是比试的邀请而不是认输,一旦发现你们的失误或者瑕疵,中心的位置我和樱小姐会再占回来。”
简简单单的一场小舞会而已,不用这么雄竞啊老大,路明非很想这么对恺撒说,但他知道恺撒不会听,因为舞会就是最适合雄惊的地方,这里有优美的音乐、有漂亮的女孩,有飞扬的裙摆……一切男孩展现魅力的要素都齐了,如果对孰强孰弱不那么在意的话,舞会的中途,恺撒和芬格尔也没必要换舞伴,和樱还有樱井小暮强强联合了。
根本不给路明非回话的机会,恺撒和樱以滑步加卫星公转般的姿势绕开了路明非和绘梨衣,把大厅最中央的位置给腾了出来。
在舞曲最后一节的高潮响起的同时,路明非和绘梨衣缓缓移动到印着金色六芒星的大厅正中央。
就像一路征战的勇者抵达了世界的制高点,没有人和自己对话了,路明非此刻反而全神贯注起来。
光耀,灿烂的光耀,从头顶正上方倾泄而下,无疑这是最瞩目的位置,握着绘梨衣的手,看着女孩洁白的纱裙翩翩飞舞,折射缭乱的光影,路明非忽然恍惚起来。
眼前的场景,就和这首歌一样,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路明非的脑海中闪过一幅幅模糊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什么地方,依旧是这样华丽的大厅里,光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他握着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裙边上下翻飞像白色的群蝶,歌声也是现在这般,清冷、嘹亮中透着淡淡的……悲伤。
“哦,我不曾向你诉说,影子追逐你的光辉……”
“未来实在漫长,长夜无归……”
“如果结局注定天各一方,至少带着你的幻影……”
“用来生来世,远走高飞……”
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把这些俄文逐字逐句的翻译成了路明非听得懂的话……和恺撒对樱翻译的不同的是,这个声音是在路明非的脑海里用唱的形式。
熟悉的声音。
和清亮的女音不同的是,这个声音很是低沉,尤为伤感,两个歌声重叠在一起,明明是两种语言,却意料之外的契合,就像默契的伴声一样,路明非感受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内心深处井喷出来。
就像换了个人,路明非不那么端正的舞姿变得标准又挺拔,他有力的拉动绘梨衣的手腕,女孩在他的引导下转着优雅的圆,裙摆上镶嵌的钻石把斑斓的光向四面八方折射去。
踏步,很重,沉闷的声音就像战场上的鼓声,和刚才轻缓的舞姿截然相反,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动作快了起来,路明非连续的踢踏,锃亮的鞋头旋起银光,鞋跟和大理石碰触的声音变成了一连串的敲击声。
绘梨衣则是绕着以手指紧按着路明非的掌心,绕着路明非的身体飞快的旋转,裙摆如孔雀的尾羽,绽放到极致,路明非也在旋转,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绘梨衣的双脚都离开了地面,才发现是路明非拖着她的腰身,在完成探戈舞里一个超高难度的动作。
看到这惊人一幕,外围的舞者们都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