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上面一个日字,下面一个干字,合起来便是上面的日头很毒,下面很干,缺水。
虽然我鞑清的铁杆庄稼们只要成年就能领钱领粮,也不需要种地,可是我鞑清的铁杆庄稼们毕竟还属于类人生物,必须得有水才能生存。
关键是这么一场大旱,直隶地区也普通缺水,而我鞑清的铁杆庄稼们既不会打井,又懒得跑远路去取水,所以,这事儿就闹腾起来了。
八旗老爷一闹腾,那威力可真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再怎么落魄的主子,那也是主子,再怎么牛逼的奴才,那也就是个奴才,主子不跟你计较那是主子爷宽宏大量,万一主子爷生了气……
反正就是上三旗那些遭了旱灾的老爷们闲的没事儿干,又懒得自个儿去挑水,所以就躺在官府的大门口,指着县衙开始骂街。
当然,这些上三旗的老爷们也不是随便哪个衙门口都敢躺,主要看大堂里坐着的是哪一旗的。
要是同属上三旗的,那肯定就不躺,要是下五旗的或者干脆就是汉臣管的衙门口,那就必须得躺着,不光躺着,还得有人侍候着躺,得躺的舒坦。
“爷的祖上那是跟着顺治爷入关的,有从龙之功,在你丫衙门口躺着怎么了?爷乐意!”
“看着爷这脑门儿了没有,告诉你,这是咱正黄旗跟镶黄旗才有的通天纹,就你丫一奴才,你丫动爷一下试试?还反了你了!”
“这踏马什么世道儿嘿,爷这上三旗的主子躺衙门口晒着,这些奴才反倒是坐在衙门里边儿当大爷,真真是没地儿说理去了!”
“豁,合着爷一个上三旗的主子,到头儿来却连个挑水的奴才都没有?怎么着,恁们这是打算让爷亲自挑水去?告儿你孙贼,没门儿!”
被八旗老爷们这么一闹腾,我鞑清官府的那些官老爷们可就难受了。
管?
管是肯定得管,但是怎么管就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了,反正是一不能打二不能骂,三还得好言好语的哄着劝着,要不然你知道哪个主子爷就是跟万岁爷粘亲带故的?
关键是上三旗的老爷们一闹腾,这事儿就传到钱聋老狗的耳朵里了。
这可把钱聋老狗给惹火了。
钱聋老狗把和珅和中堂召进了宫里,半眯着眼睛问道:“说说吧,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咱们螨州八旗先闹腾起来了?”
和珅和中堂鼓着一双死鱼眼,讪笑着答道:“回万岁爷的话儿,那都是些上三旗的主子,吃饱了没事儿干,跑到衙门口晒太阳去了,却不想惊动了万岁爷,奴才,实在是罪该万死!”
钱聋老狗却微微哼了一声,问道:“怕是不只吧?”
被钱聋老狗这么一问,和珅和中堂心中当即就紧张了起来。
所谓的因为旱情就跑到衙门口晒太阳,这种说法当然只是屁话,这些八旗老爷们真正闹腾起来的原因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旱情缺水。
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不过是我鞑清官场上上下下拿来说给钱聋老狗听的。
真正的原因是钱聋老狗在玩起了缩卵战术之后,我鞑清朝廷失去了汉地十八省的赋税来源,而钱聋老狗又把国库里的大部分银子都拿去了铸造火枪火炮,国库里面能够拿来给这些八旗铁杆庄稼们的发放的旗银自然就少了。
这些八旗铁杆庄稼们在被钱聋老狗召回了直隶之后,却发现生活水平照比往常要下降一大截,而直隶也没有了往常可以随意欺压的汉人泥堪,八旗老爷们还得亲自去挑水、耕种,这几方面的因素加到一起,才是这些八旗铁杆庄稼们闹腾起来的真正原因。
这在我鞑清朝堂上几乎就是半公开的秘密,只是从来没人把这种真相告诉钱聋老狗而已。
所以,和珅和中堂想的就是,钱聋老狗为什么会忽然问起来这个问题?
再一想到八旗老爷们闹腾起来的真正原因,尤其是想到旗银这两个字,和珅和中堂的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哆嗦。
万岁爷这是打算卸磨杀驴了?
一想到这个,和珅和宗堂当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拂动马蹄袖,做犬马之姿,拜道:“万岁爷英明。”
“外面那些人之所以会闹腾起来,确实不只是因为旱情,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失去了汉地十八省的赋税来源之后,我鞑清国库里的旗银不能如数发放,这才生了些乱子。”
“奴才原本想着先把自己家里的钱财拿出一部分来顶上亏空,外面自然也就不会闹腾,只是没成想,还没等奴才让人把银子送到国库,这事儿就先惊动了万岁爷,奴才,实在是罪该万死,请万岁爷治罪。”
钱聋老狗这才微微嗯了一声,又半眯着眼睛说道:“行啦,这事儿原本也不怪你,你能知道替朕分忧,朕就已经很高兴了,又怎么会因为这事来责罚你。”
说到这里,钱聋老狗又叹了一声,说道:“整个朝堂上,也就只有你和二知道主动替朕分忧。”
和珅和中堂慌忙答道:“万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奴才是万岁爷的奴才,奴才的一切都是万岁爷的,为万岁爷分忧,本就是奴才应该做的。”
钱聋老狗再次微微嗯了一声道:“老十五和额勒登保可做好出征的准备了。”
和珅和中堂眼珠子一转,答到:“回万岁爷,十五阿哥和额勒登保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蒙古八旗这两天就能到达直隶,只等外面消停下来就可以马上出征。”
……
盘踞在山西的朱仲植跟之前占据了河南的朱仲桃不一样。
朱仲桃纯粹就是捡了个大便宜,而朱仲植虽说也有捡便宜的成分,但是在起兵之前,人家朱仲植却是家底颇丰,在钱聋老狗下旨要召回那些铁杆庄稼之后,朱仲植当即就招募了一帮乡勇,打出了反清复明的旗号。
而在打出了反清复明的旗号之后,朱仲植又带着自己手底下的这帮乡勇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一场接一场的仗打下来之后才定都太原。
整个山西版“大明朝廷”虽然不能说是朱仲植的一言堂,实际上却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朱仲植有一点跟之前占据了河南的朱仲桃差不多,那就是朱仲植也很是依赖山西的乡贤士绅们,对待这些乡贤士绅们也多是以安抚为主,所以整个山西也很快平定了下来。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朱仲植这个新鲜出炉不久的大明第十七任皇帝对乡贤士绅们的依赖只是表象,而实际上的朱仲植却是每期《孟良崮报纸》都没有落下过。
在认真学习了朱劲松发表在《孟良崮报纸》上面的文章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朱种植先是办起了《山西报纸》,接着又毫不犹豫的对螨清八大蝗商下手。
当然,朱仲植并不是明刀明枪的直接就把八大蝗商给砍了,而是让这八大蝗商被我鞑清的八旗兵给灭了。
是的,八大蝗商被钱聋老狗召回直隶的八旗老爷们给灭门了。
谁也不知道身在直隶的八旗老爷们是怎么潜回的山西,又把八大蝗商给灭了门。
反正朱种植朱皇帝在《山西报纸》上面是这么说的。
灭了八大蝗商之后,朱种植朱皇帝的手里就有了一大笔银子,而有了银子之后的朱仲植既没有大修园子,也没有把这钱拿来享乐,而是派人拿着银子联系到了山东的朱劲松。
在跟朱劲松搭上线之后,朱仲植就把手里的钱财都换成了火器。
因为在钱聋老狗禁毁《军器图说》之前,朱仲植曾经在这本书里看到一句话。
“夷狄所畏中华者,火器也。”
再联想到之前我鞑清入关之前也曾屡次吃过大明火器的亏,所以朱仲植刚一稳定下地盘,就开始不遗余力的积攒火器。
所以,当额勒登保和十五阿哥永琰带兵直到山西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朱仲植手下已经初步成形的火器部队。
额勒登保和十五阿哥永琰都快疯了。
尤其是十五阿哥永琰。
打从一开始的时候,永琰就一直担心山西的朱仲植会像山东的朱劲松一样难以对付,而朱仲植手下已经初步成型的火器部队,也证实了十五阿哥永琰一直以来的担忧。
当然,要说仅仅只是因为朱仲植手里的那点儿火器,额勒登保和十五阿哥永琰倒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朱仲植只是占据了山西,不仅手里的火器数量有限,就连他手底下的那些兵也多是从泥腿子转职过来的,跟我鞑清的正规军和源源不断的火器供应比起来,怎么看都是我鞑清朝廷的赢面比较大。
但是,让额勒登保和十五阿哥永琰没有想到的是,朱仲植朱逆不仅仅只是发展了火器部队,这瘪犊子还模仿山东的朱劲松朱逆搞出来一份《山西报纸》,甚至还让人在民间大肆宣扬我鞑清入关之时干过的那些好事儿。
比如顺治六年,我鞑清曾经把整个大同屠的只剩五个活口。
比如顺治六年,博洛、满达海等在山西汾州、太谷县、泌州、泽州等地进行大规模屠城,被屠百姓约四十万人。
再比如扬州十日。
再比如嘉定三屠。
反正就是在额勒登保和十五阿哥永琰带兵进攻山西之前,朱仲植就派人广为宣传我鞑清入关之时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儿。
朱仲植还派人广为宣扬,说我鞑清八旗现在已经废到连一个朱劲松都剿不灭,所以大家伙儿也没什么好怕的,既然鞑清要再一次进攻山西,那就跟丫的死磕到底。
简单来说就是除了朱仲植没有大搞农会,没有太过于重视穷苦百姓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在向着孟良崮的天字号反贼头子朱劲松看齐。
比如军纪严明,比如不祸害百姓,比如恢复汉家衣冠,比如重视火器,比如要跟我鞑清死磕到底。
面对着朱劲松朱逆的翻版匪首,额勒登保和十五阿哥永琰除了欲哭无泪之外就只剩下欲哭无泪。
打?
人家手底下不光有编练好的军队,人家手底下的老百姓也支持,反倒我是鞑清的军队,走到哪儿都得小心提防。
不打?
收回山西这是钱聋老狗的旨意,完不成钱聋老狗的旨意就会惹得钱聋老狗不高兴,而钱聋老狗一旦被惹得不高兴了,那后果就会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