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皇宫。
崇德殿。
刘璋端坐上首,其下一干文武,分列两段。
今日的崇德殿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皇帝刘璋正襟危坐,细眼圆睁,竟如牛蛋般大小,一道凶戾的眸光穿过面前左右摆动的珠帘冠,仿佛能喷射出火焰一样。
是的!
皇帝刘璋愤怒!
他真的很愤怒!
“平素里不都挺能说得吗,怎么今儿个都哑巴了?”
刘璋勃然大怒,声音低沉,但却铿锵有力,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武霸气:“如今王贼派大军讨伐,阳平关顷刻间破灭,尔等可有退敌良策?”
“......”
文武大臣各个漠然。
纷纷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废物!”
“全都是一帮废物!”
刘璋腾得起身,怒指殿中文武大臣。
可是......
即便刘璋表现出滔天的愤怒,可他依旧没能让殿中任何一个大臣张嘴。
半晌!
刘璋的愤怒噌得窜到了顶点!
他直接飞起一脚,踹在面前的龙案之上。
砰!的一声爆响,龙案掀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大殿之上!
殿中文武大臣下意识向后一闪!
可依旧没有人发出一言!
刘璋心里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将他这颗原本就不怎么坚强的心,顷刻间踏成了稀碎!
刘璋勃然大怒,他立刻指向身旁的董和:“你!说话!”
不得已,董和只能闪身而出,欠身拱手:“启禀陛下,臣擅长的是政通人和,钱粮商税,这带兵打仗上的事情......”
董和故意拉长音调:“臣还真是不知!臣只知道,蜀中能征善战之士,已经全部调往前线,如果连大将军都战败了的话,咱们的处境......”
“这一点朕又岂能不知,朕是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说这些!”
刘璋气得简直像是快开了茶水,扑噜噜直冒蒸汽。
董和欠身拱手:“如此的话,臣实在是无话可说。”
刘璋:“你......”
董和闪在一旁,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刘璋环视殿中文武,这里没有百人,也有七八十人。
按道理,可全都是他的股肱之臣,可为什么在关键时刻,连一个能正常放屁的人都没有。
刘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突然有点怀念黄权了,这个人虽然麻烦,但至少每次还能提出些建设性意见。
但是,令刘璋没有想到的是,黄权竟然会私通贼寇,而且法正已经查找了一些相关证据,不仅有人证,甚至还有物证,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给朕说说,到底应该怎么办?”
刘璋随便指了一个人,便要他开口说些什么。
那人心里咯噔一下,身子明显一个震颤,猛然抬头,额上顿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双眼瞪如铜铃,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陛......陛下.......”
那人用手指着自己,喉结强有力的上下翻滚,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道:“陛下,您是说让臣......”
刘璋瞪眼瞧去,厉声喝道:“废话!你可是武将,不问你,难道还问文官?快说,此时此刻,咱们应该如何面对王贼,方才能扭转败局!”
那人立刻露出为难之色!
刘璋狠狠地瞪了眼对方:“快说!”
那人吞了口口水,扭扭捏捏地道:“陛下,连大将军都......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刘璋勃然大怒:“你......”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奏报:
“报~~~~~~~~”
刘璋随手一摆:“宣~~~”
小黄门捏着嗓子,佛尘一甩:“宣~~~~~”
没一会儿。
从殿外转入个小吏,神色慌张,仿佛充满惊诧一样。
小吏忙欠身拱手:“陛下,大事不好了!”
原本刘璋通过谩骂,已经将紧绷的神经舒展开了,可谁曾想,又噌的紧绷起来。
“怎么回事?难不成葭萌关已经破了?”
刘璋瞪着一双铜铃眼,急忙问道。
小吏猛劲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刘璋暗松口气:“不是就好!”
小吏吞了口口水道:“可是陛下,江州传来急件,驻兵在秭归的张飞,已经起兵从水路朔江而上,兵力约莫三十万人!”
为了不让皇帝太过惊诧,影响他对敌抗战的心思,严颜故意将人数缩短了二十万,变成了三十万兵马。
事实上,即便是缩短到了三十万兵马,严颜都不相信,张飞真的会带三十万人,从水路方向进攻,要知道三十万人,那至少也是数千艘战舰!
数千艘战舰是什么规模?
严颜完全不敢想象,似乎把长江排满,也得拉出很长的距离。
这样的军队,要怎么打仗?
难道搞一长窜战舰,数十万人马站在后面喊666?
特么!
前面的部队把仗才刚打完,后面的部队还没有到战场,只能看到硝烟弥漫,等擦亮兵器的时候,连收尸都他妈没有机会!
这样军队的配置是不合理的。
严颜相信,能征善战的张飞是绝对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的。
可是......
再牛逼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严颜很明显失算了,张飞从来都不是一个按套路出牌的人。
“多少?”
刘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双眼,紧盯着殿中小吏:“你再说一遍,贼军水路人马究竟有多少人?”
小吏略一沉吟,确定自己没有报错,方才开口道:“陛下,江州传来的信笺上说,贼军兵马大概三十万人!”
“三十......”
刘璋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恨不得从眼眶里直接突出来,那个『万』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连续地咳喘出声:“咳咳~~~咳咳~~~”
那张原本便有些肥胖的脸,憋得更加通红。
众大臣更是骇然到了极点。
“水路多少兵马?三十万大军?”
“那北路有多少兵马?此前便有数万西凉骁骑,似乎王贼又给增兵不少。”
“该死!如此一来,对方至少有五六十万兵马!”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
刘璋连续咳喘十余声,方才缓了过来。
他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因为昨天夜里,他接到了法正的夤夜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