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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立夏,五月法定假期的最后一天。

灰蒙蒙的天空中点缀着斑点似的片状黑云,愈发低沉的气压与闷热如同两辆在同一轨道上相向而行的高速列车,在压抑中等待着未知时刻的相撞,于电闪雷鸣之间爆发,沦为人们眼中未看到却早已遗忘的一帘夏雨。

正值午休之时,很少拥堵的大学校园在过了饭点的此刻更是显得有些冷清。

操场之上,除了几个为了追寻着自由空间,左手拎着尚未打开的雨伞,右手搂着浅色皮肤的异国女同学腰肢的外国留学生外,几乎没有人愿意离开宿舍里那天天被骂的‘吱扭’破风扇,带着一层粘糊糊擦不掉的细汗来到不打雷不下雨,像是一个压抑着的精神病一样的宿舍外面。

更何况天气预报早就说过,午后会有雷阵雨,虽然严格说起来,大多数随身带伞的清国人不怎么在乎天气预报。

作为一个正常的清国人来说,在这样难得的假期与糟糕的天气里,窝在宿舍里吹着风扇玩着电脑追剧才是最舒适的选择。

这样的天气里,不会有正常人在不带伞的情况下,身上穿着闷热的黑色长袖衬衣和黑色灯笼裤,选择独自一人坐在塑胶跑道的正中心,当外国留学生谈情说爱时碍眼的电灯泡。

除非,那个人是一个想要挨打的神经病。

“尼克,手还是拿开吧……去你的留学生单人公寓也好,回我的宿舍也行,至少不要在这里……那边还坐着人呢,万一被看到就不好了……”

正在抓握某个非法物品的右手被坐在怀里的清国女同学小心地拿开,尼克一脸不爽地歪了歪脑袋,熟练地对着塑胶地吐了一口唾沫后,这才不满地把视线定格在坐在自己右边十几米外的塑胶足球场上,像个白痴一样对着该死的阴沉天空发该死的呆的清国男学生。

“F*k,晓雯,等窝一下,窝去把那个没眼色的白痴赶走,今天窝就要在这里好好地表达窝对你的爱,窝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热情……”

“尼克,还……还是别了,回我宿舍吧,反正……反正今天放假,张芬她们也不在学校,宿管阿姨也不会管你,还是不要找人家的麻烦了,等回去了,你想要怎么玩,我都听话……”

面色带着不易察觉的畏惧,穿着蓝色连衣短裙,留着梨花型长卷发的漂亮女学生说完话后才小心地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坐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个‘碍事’的同国男同学,却在打量过后不由得呆了一呆。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孔,不过单从背影上来看,这个后脑扎了一个干练的马尾,一身长袖黑衣的男生似乎有种令人难以忽视的独特气质。

一片灰暗的世界中,弓着左腿屈在身前,右腿放平在塑胶地上的男生双手撑在身后,半仰着头望向天空那一片看不分明的朦胧,就像是在注视着自己永远也无法抵达的彼方一般,有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悲伤。

就仿佛,那个男生不属于这个灰暗的世界一般。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感与说不分明的失落感。

如果非要精确地给出一个定义的话,苏晓雯愿意在孤独之中,给这个男生多加三分神秘的傲慢。

毫无疑问,若是这样的男生早一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自己或许根本就不会答应身边这个外国人的追求,只会选择这个有着独特气质的同国男生当自己的男朋友,而不是自己身旁这个除了利用身份地位和留学补助金哄女孩子开心之外一无是处的含族人。

可惜的是,在这个国家里,除了最为高贵的雅弗族留学生外,还没有人敢跟含族留学生明着抢女朋友,或是拒绝当含族留学生的女朋友。

毕竟如果拒绝的话,女生哪怕在被侮辱后死于失血过多也只能算是感情纠纷,因为律法的缘故,清国警察向来都不会为本国人做主。

并不知道自己随意追求的女孩在想什么,本来还有些意动的尼克在听到自己的女人似乎在刻意维护那个当电灯泡的白痴之后,原本就黑的脸色算是彻底黑了下来,这种黑如锅底的程度让向来难以观察男同伴表情的女学生都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晓雯,尼怪怪听话,在则里等窝!”

“还是算……呀!”

语义不明地说着为了留学而强迫自己学的垃圾清国语,尼克一把推开了想要阻拦自己的苏晓雯,任由苏晓雯纤细的身体向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站起来的尼克带着冷笑收缩着双臂的肌纤维,做着挥拳的预热准备。

热爱健身的他,强壮的身体只会为两件事而动,而现在就是为了敌人挥舞拳头的时候。

这一拳,他一定要让那个打扰了他好事的清国白痴好好的在医务室里躺一个星期,至于说赔偿的医药费,只要不低于十七万,他就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用,反正是学校奖励给自己的……

感受着自己在留学生专用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强健肌肉,轻蔑地瞥了一眼大腿还没有自己胳膊粗的黄色豆芽,尼克的满是信心。

‘没人能在清国战胜高贵的黑曼巴,除非他是更为强壮的黑蚺’

今天,尼克就要用自己的拳头把这句流传在含族留学生内部的箴言贯彻到底。

淅沥沥的小雨轻柔的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雨水用自己的温柔湿润着万物,亦如母亲的吻,可惜的是,母亲的大多数温柔却是被角落里疯狂生长的杂草所汲取,逼死了旁边柔弱的小花……

感受着嘀嗒在脸上的清凉与温润,坐在塑胶操场上半眯着眼的夏桀收起了自己已经有些淋湿的学生证。

在稍稍整理了一番记忆后,夏桀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世界跟自己之前所在的原世界有着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舅姨关系,当然,至于晚上熄了灯之后两者有没有什么深层关系,自己就不知道了,毕竟自己都穿越了。

除了大自然创造的各种伞兵的种类依旧丰富多彩外,这个伞兵的世界与自己之前所熟知的世界在很多地方都截然不同。

虽然记忆还很混乱,不过目前可以确定相似的地方是,‘清国’与之前的伟大祖国一样,同样是省级行政区加直辖市的管理制度,只是在各省的名字上有不小的差异。

至于政治制度什么的,不知为何,在这至关重要的方面,夏桀本身却完全提不起了解和回忆的兴趣来,反正一时半会儿的这些东西也跟自己无关,说来说去,自己只是一个想要再次回到原来世界的异界客人而已。

反正知道这个叫做‘清国’的国家,是死而不僵的晚清封建余孽在战败后,通过妥协与屈服跟列强达成了某种协议才得以建立的就足够了,不过记忆里的列强之中似乎并没有美国和其他的一些国家,这倒是有些意思……

与其说清国是现代文明社会,倒不如说这个清国是诞生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老鸨怀抱里的孽种,除了出卖本国的各种利益之外,自上而下,这个国家的骨头都是软的,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

外国留学生与本土学生相比,外国人在清国社会上拥有更高一等的地位,其中以白色的雅弗人最为高贵,含族人次之,闪族省会本地人再次之,乞丐一般的外地人地位最为低下。

不论是在司法上还是国家补贴上,只要是从战胜国来的贵宾与高级人才,都可以享受比清国国人更好的权益。

至于说妥协是怎么把这个软骨头国家建设成拥有三十万军队的独立国家的,夏桀表示你问老子,老子问谁?老子又不是屎壳郎,知道屎壳郎怎么把屎滚成泥球?

“天也看够了,这特么根本就不是老子想要看到的天!所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怎么回到原来的世界。

二话不说就让老子挨了雷劈,是哪个草蛋玩意儿把老子弄到了这个狗屎一样的国家?

老子可是好不容易抢了一批来自于二毛的军火,那可都是压箱底的新货,还没有倒腾出去呢,可不能就这么撒手人寰撂了挑子,没了老子机智的头脑,那几百个只知道扛枪干架的武力白痴不得齐齐喝西北风去,戒了嗜酒如命的伏特加?”

骂骂咧咧地说到这里,夏桀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身体忽然多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实感,就像是坐在地铁上,有个不长眼的手欠混蛋在身后一直拿根棍子顶自己一样,让自己不由得想顶回去。

“这是哪里来的排斥感?搞得老子就像是一个私闯安纪守法男民宅的女流氓一样。等等,或许等排斥感到达极限后,老子就又回去了?等等等等,嘶嘶,老子好像是没了?枪声,弹孔,血……淦,怎么有点想不起来?我特么到底死没死?”

雨越下越大,浑身已经湿透的夏桀却没有动身的意思,依旧坐在塑胶地上不急不躁地整理着碎片化的记忆。

在夏桀身后,一只野兽带着狰狞的笑意站定脚步,在一声清脆的惊呼声中,对着身前一无所知的白痴脑袋踢出了最为完美的右鞭腿。

“贱!种!”

“跟我动手?”

冷漠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匕首一样划破雨幕扎向胸口。

一脚踢飞清国男的快感还没来得及窜上大脑,尼克就被从天而降的冰冷雨水和右腿膝关节处传来的扎心感击的粉碎。

明明与清国男的脑袋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自己这一脚却奇怪地踢在了空处,与男人的脑袋失之毫厘地擦过。

还没来得及单腿收力保持平衡,自己的右腿就被坐在地上的男人用左胳膊架住,紧接着架住自己右腿的男人就抬起了右肘砸向了自己的腿窝软处。

仿佛膝关节被砸碎一般,难以忍耐的钻心疼痛瞬间就击垮了尼克的所有斗志,自口鼻中淌出的涕泪与雨水混杂在一起,还没来得及流到地上,就被满是痛苦的肥厚嘴唇再次吞入口中,就像是儿时吃鼻涕把自己呛到一样,尼克产生了呼吸困难的错觉。

“啊啊啊!!!F*k!!该死的混蛋尼放手!!!”

“你看不起我?”

令尼克恐惧的是,自己的卑微求饶并没有让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跟其他的清国男一样产生畏惧或是某种白痴一般的同情心,他非但没有停下卑劣的袭击动作,反而是在自己的话音落下后,控制着自己右腿的男人伏地起身,迅速抱住了自己的胯部。

下一刻,随着天际之上一片凄惨的白光闪过,尼克发现自己已经浮在了空中,失去了大地母亲的庇佑。

灰蒙蒙的天空中闪过暴虐的雷光,雨水不复以往的温柔,沉重的豆大雨珠砸在眼皮上刺激着本就紧绷的神经,尼克恐惧的视线却始终被眼前掌控了自己身体的男人所吸引,死死地定格在俯视自己的那双冷漠的眼眸上,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挪动自己的眼神分毫,仿佛避开那双冷漠中压抑着暴虐的目光的下一刻,自己就会魂归故乡。

看着这对眼眸,尼克仿佛回到了年幼的自己还在贫穷故乡里玩耍的那个夜晚,借着夜色,自己无意间看见的那只因为饥饿而撕裂同村人血肉,大口进食的非洲雄狮。

残暴、嗜血、冷酷中满是对弱者的不屑。

与那只因蔑视而没有攻击自己的雄狮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招惹了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隆隆隆……”

姗姗来迟的雷声自耳边响起,彻底失去重心的尼克仿佛坠入深渊一般,在四射的水花之中,狠狠地自空中贯在柔软的塑胶地上砸出了浅浅的水坑。

头晕目眩,眼前泛白,耳际传来了痛苦的翁鸣声。

尼克知道,这是失败的滋味。

本以为自己不会很痛的尼克,却从全身传来的麻木震痛中明白了,在完美的抱腿摔之下,塑胶地与水泥地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