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两进的院落里。
四名东厂番子身穿夜行衣,蹲在灯光照不到的墙根底下,等待着余庆的进一步命令。
亥时刚过。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三长两短的鸟鸣。
四人相视一眼,旋即弓着身子快速向后宅行去。
此时师爷家的后宅里,师爷正在火急火燎的收拾行李,他的夫人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要这般着急?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咱们等天亮再走不行吗?”
女人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没停下,道:“咱们夫妻一场,若是出了事情,你可莫要瞒着我。”
师爷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道:“衙门里今天忽然来了几个人,他们的身份十分可疑,我的心里实在没底,与其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倒不如远走高飞,咱们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即便换一个去处,也不愁吃穿用度。”
“我对此事业已有所耳闻,不就是几名百姓来县衙敲登闻鼓告官吗?这种事情以前时有发生,为何这次会如此凶险?”女人问道。
“你懂什么。”师爷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告官的人里,有一个人的眼神甚是吓人,就连杀人如麻的王捕头都不敢与之对视,可见那人的身份绝非等闲之人可比,还是谨慎些吧,以免遭了算计,这些年跟着马氏兄弟也着实干了不少亏心事,我的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还是趁早远走他乡吧,离马氏兄弟远一些,咱们才能更安全。”
师爷话音落后,却见女人忽然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她伸手指向屋外,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爷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回身望去,却见屋外正站着三名手持腰刀的黑衣人。
当先一人正是姗姗来迟的余庆。
在确定客栈周边并无任何的危险之后,余庆才离开悦来客栈,亲自来到了师爷的家里。
余庆的双眼如鹰隼般,冷冷的看着师爷,道:“是你自己束手就缚,还是由我等亲自动手?”
与其同时。
另一间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啼哭声,下一刻,两名黑衣人分别将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夹在腋下,然后当着师爷的面把他们扔在了院子里。
余庆侧头看向在院子里放声啼哭的四个孩子,冷笑一声,道:“两儿两女,师爷真是好福气。”
师爷见状,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道:“他们还都是孩子,请各位好汉高抬贵手,千万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
“他们的死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若你识时务的话,我们非但不会伤害你的孩子,还会放你一条生路,究竟何去何从,就看你的选择了。”余庆说道。
师爷本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如今听到对方肯放自己一条活路,连忙开口询问道:“还请诸位好汉为我指条明路。”
“取笔墨纸砚来。”余庆说道。
师爷连忙应了一声,旋即准备前往书房取笔墨纸砚,刚刚起身却忽然打了一个趔趄,他早已被吓得两腿发软,如今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余庆冷冷一笑,旋即冲身旁之人挥了挥手,示意其去书房将笔墨纸砚取来。
良久之后。
东厂番子去而复返,将笔墨纸砚在师爷的面前铺好之后,便又退到了一边。
余庆居高临下的看着面露惊恐之色的师爷,道:“将马氏兄弟的罪状一字不落的全部写下来,时间、地点、参与者、受害人,事无巨细全都给我写出来。”
师爷闻言,却忽然显得有些迟疑。
余庆见状,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旋即当着师爷夫妇的面,挥刀向院子里个头最高的女孩轻轻一挥。
下一刻。
女孩惨叫一声,当即倒飞出去一丈多远,旋即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达到六品炼气境之后,武者可以如臂使指的控制真气的输出。
而身为六品炼气巅峰境的余庆,刚刚只是将一道真气打在了女孩的后脖颈处,犹如别人用手刀在后脖颈轻击了一下,女孩之所以会发出一声惨叫,主要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并非是余庆出手太重的缘故。
余庆这么做倒也并非他大发善心,而是为了不折不扣的完成李安交代下来的任务:可以威逼利诱,但不可害人性命。
现在的李安就是太子,余庆必须不折不扣的演好这出戏,他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否则,一旦出了意外,他没法向雍靖交代。
师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为了余庆的刀下亡魂,他感到无比愤怒的同时,却也感到了万分的恐惧。
余庆看着目眦欲裂却又无能为力的师爷,冷冷的说道:“你还要继续犹豫下去吗?你想断了家族的香火吗?值得为马氏兄弟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吗?”
接连三个问题,问得师爷终于稍稍的冷静了一些。
师爷眉头紧皱,旋即抬头看向余庆,道:“马氏兄弟的威胁尚在未来,而你等穷凶极恶之徒的威胁却近在眼前,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于你?”
余庆一脸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倒也是个聪明人,实话与你说吧,我们此番并不是冲着你来的,我们的目标是马氏兄弟,你只需如实交代马氏兄弟的罪状,届时,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伤害你和你家人的性命。”
余庆言罢,当着师爷的面露了一手。
真气外放。
余庆将真气化作一柄肉眼可见的长刀,悬在师爷的头顶。
师爷见状,不禁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杀鸡焉用宰牛刀,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余庆微微一笑,道:“你最好不要问那么多,知道的太多,对你和你的家人没什么好处。”
“放心,我这样一个六品境的武者,犯不着跟你过不去,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只需如实交代马氏兄弟的罪状,届时,我可保你全家无忧。”
师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长女,旋即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形式比人强,我有的选吗?”
师爷终于不再迟疑,当即将马氏兄弟的罪名全部列举了出来,然后将写好的状纸递给余庆,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还请好汉遵守约定,莫要食言而肥。”
余庆的目光在状纸上大概扫了一遍,旋即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请师爷带着家人跟我们走一趟,待此事尘埃落定之后,我自会兑换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