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永盛回到成品车间。
车间里空荡荡的,由于已经赶完了一批货,工人们今天放假。
虽然这批货出问题了,但是目前新订单的样板还没有出来。
他心情沉重地绕着流水线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儿。
“庄厂长,丁总叫你去一下仓库!”
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庄永盛顿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好,我就下去!”
他一路小跑,跑到了成品仓库。
仓库里只有丁寻一人坐在一张办公桌后。
他对着走进来的庄永盛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老庄,来了,坐!”
庄永盛提心吊胆地坐下,小心翼翼地问:“丁总,您叫我来有啥事儿?”
“还是面料的事,刚才纺织厂的徐总来电话,问咱们查出了那批面料的来源没有。”
“丁总,这会不会是那位徐总贼喊捉贼?”
“哦?怎么说?”
丁寻对他的话突然感兴趣起来。
虽然他心里并不认同这个观点,但是他想听听这位老实巴交的厂长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你看啊,咱们新南县境内的纺织厂确实不止他一家,但是生产棉麻面料的却只有他一家。”
“难道别人家就生产不出来?”
丁寻的语气微微有些不悦。
作为一个生产厂长,说出这种没有水平的话来,他的确有些不高兴。
“不不,也能生产出来,只是他们没有技术生产出徐总厂里这种等级的丝麻,谁又会冒险投入去做这亏本生意?”
丁寻听说松了一口气儿。
还好,这厂长还不笨。
能思考到这方面来,说明他庄永盛也不是徒有虚名。
“那如果人家就是刻意生产一批劣质品来坑咱一把呢?你还会觉得对方做了亏本生意吗?”
“……”
庄永盛眨巴着眼睛看着丁寻。
他觉得丁寻这话很有道理。
“丁总,您的意思是……又人故意想砸咱们厂子的牌子?”
“是不是故意还得看证据。”
“可是,要怎么找这种证据呢?”
“怎么?你想去找?”
“不是,我……我也找不到呀,要不查查咱们的进货单啥的?”
丁寻突然笑了起来。
“查过了,进货渠道显示是徐总厂里的。”
“那……这意思是财务也把钱打给了徐总?”
“对,但是这笔款项目前还没有打过去,如果没有查出这批货出问题,发货后这笔款就会过去。”
这是丁寻和任何原材料供应厂家的合作习惯。
先付订金,后付尾款。
之前付给徐之阳厂三分之一的订金,还有三分之二没有支付。
“这么说来,如果不是徐总那边出错,那就是有人要整垮咱们厂?”
“对,老庄,你还是很能考虑问题的。”
不是单一的脑子里只会抓生产。
“丁总,是谁要整垮咱们厂?”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为啥?”
“因为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庄永盛一愣,随机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丁寻说的人正是郑三和王四。
他们俩此刻正在度假村酒店的电脑部。
石浅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中的键盘被他敲得咔咔响。
“怎么了?”
王四见他停了下来忙问:“查到什么?”
“郑三哥、王四哥,你们看。”
“这能看出什么?”
屏幕上是一个名为“华荣纺织厂”的厂家内部网页。
非常简单的页面,一看就知道这家公司没有专业的电脑技术人员维护。
“你们在看。”
石浅又操作了一番。
“你们看……”
“这是财务报表?有问题吗?”
石浅羞涩地说:“我不懂财务,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但是它跟刚才几家完全不同。”
“怎么不同?”
郑三和王四又凑近了一点。
“其他几家生产的布料名字都很平常,唯独这家你们看这一条。”
石浅指着屏幕说。
“这个‘司马’是啥布料?”
“司马?”
郑三和王四都愣住了。
“郑三哥、王四哥,我虽然对纺织行业一窍不通,但是我敢说世界上没有啥布匹是这个名儿吧?”
“你说得对,这不应该是布匹的名称。”
王四赞同道。
郑三则自言自语:“司马,司马……丝麻?”
“对,应该是指丝麻!”
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
王四也醒悟过来:“没错!”
“石浅,把证据全都拷贝下来。”
石浅转过头有些迷茫地问道:“王四哥,咱们是经过这种途径进的人家网页,如果出示这份证据能算数吗?”
“先不管能不能,咱们先收集证据再说!”
郑三和王四胸有成竹。
有证据在手害怕对方厂家赖账吗?
“好,一会儿就好。”
两大金刚满意地离开了电脑部。
“老四,咱们现在是直接到厂里去交给那臭小子,还是到这家厂去?”
四大金刚由于几十年都在一起做事,早已经形成了默契。
很多事无需说出来,就互相知道对方的想法。
王四笑了笑:“还是老三了解我。”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
“走,上车!”
大有服装厂。
丁寻在厂区里走了一圈儿,在办公楼下停了下来。
他抬头望着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庄财喜紧张地走到他的身后,轻声问道:“丁总,你……你找我?”
丁寻回头看了他一眼。
“庄经理,你知道我为啥让你做我公司的采购部经理吗?”
“是……是因为我在‘华荣纺织’做过采购部经理?”
“错了。”丁寻摇了摇头。
“那是……啥?”
“是你的这张脸,和你当初面试时说的话,让我相信了你。”
庄财喜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火辣辣的。
人人都说他长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给人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感。
他凭借着这副厚道的的长相活得了很多人的认可。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可是此时,被丁寻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要毁在这张脸上。
他的心有些颤抖,但是表面上又不得不强作镇定。
“丁总,你说啥呀?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你怎么不明白我的意思?”
丁寻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站着。
“如果你记性不好、或者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够自信,那么我帮你提个醒。”
“丁……丁总你、你说。”
“那好,那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这儿没人,你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
丁寻这是在给庄财喜一个机会。
看在庄永盛的份儿上。
庄永盛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话。
“丁总,如果这事儿真跟财喜有关,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丁寻不解:“为什么?”
“他……他是个大孝子,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老娘靠他照顾。”
正是庄永盛这话,使得丁寻愿意给庄财喜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