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他哪个乌龟王八来了!”
高财富嘴硬地说道,头却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
“啊?”他惊呆了。
在食堂右边通往矿区大门的大路上,走来五六个人。
前面并排走着三个人,村民们个个发出惊叹:“怎么是他来了?”
中间那人正是高财富的儿子高峰。
他由两名警察押着,双手戴着手铐朝食堂这边走来。
“小……小峰!小峰……”
高财富踉踉跄跄地朝儿子扑过去。
跑到高峰面前时,两名警察迅速把他拦住了。
“对不起!请你不要靠近!”
“啥?我都不能靠近?这是我的儿呀!”
“很抱歉!我们在执行公务,请不要干扰!”
“执行……公务?啥公务?”
高财富结巴地看着儿子、又看看他们身后的几名警官。
“小峰,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爸,没有,您让一让……”
“小峰,你和他们来这儿做啥?”
“爸……”
“抱歉!请你让一让,我们领嫌疑人来指认现场!”
“指认现场?”高财富有些糊涂。
唐伍等人听了也有些纳闷儿。
指认现场的事儿不是抓到高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来过了么?
丁寻表情严肃地朝他们走来。
高峰的眼神由死灰变得复杂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丁寻。
“大家辛苦了,我是丁寻,各位这边请!”
“原来你就是丁寻,之前陈警官和你联系过,我们还有需要再次到现场确认一些事!”
“是,陈警官都交代了,请!”
一行人从丁寻和唐伍他们身边走过去。
高峰的目光一直盯着丁寻不放,直到已经走过去之后,他还不时地回头看过来。
“那小子看着你干啥?”唐伍不解地问。
“我也不明白,看就让他看吧。”
“对,反正他也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三贵补充说。
“小……小峰、小峰,你等等爸爸呀!”
高财富这才反应过来,怨愤地瞪了丁寻和三贵兄弟俩一眼,撒开短腿就朝高峰追去。
“哎哎……”
三贵想跑过去拦住他。
被丁寻一把拽住:“三贵,别去追,由他去。”
“那老小子刚才的事儿还没有完呢,他追过去又使坏怎么办?”
“他已经使不了坏了,蹦达不了多高,无非就是出出气,发泄发泄。”
“那咱就让他发泄?”
“嗯,让他发泄。”
三贵无奈地叹息:“好吧,那就当咱尊老爱幼了。”
刚才还在食堂前围观的群众们,此时纷纷自觉地让开了一条大道。
高峰领着警察们走到那夜他布电线的地方,走来走去用戴着手铐的手比划着。
高财富悔恨得老累纵横:“峰啊!是爸害了你啊!”
“扑通”一声,他跪在了警察面前。
“几位警官,请高抬贵手把我儿放了吧?”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啊!”
“小峰他是我们老高家唯一的一根苗了!”
“几位警官……”
“这这、你先起来!”一名警官上前拉他。
“我不起来,你们若是不放了我儿子,我就跪死在这儿!”
丁寻走过去拉住他:“高叔,你先起来吧。”
高财富把他的手狠狠地一甩!
“我不起来!好你个丁寻,你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你你……”
“我儿子高峰却成了阶下囚,你好狠毒啊你!”
唐伍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高财富的衣领:“你个老东西!”
直接把高财富提了起来。
“你儿子高峰作恶是丁寻害的吗?”
“是丁寻让你儿子杀人的吗?”
“你们高家坏事做绝,怪别人?”
“你这老东西,你儿子有今天就是被你断送的!”
被唐伍义正言辞地指着他的鼻子怒斥一顿之后。
高财富仿佛从梦里惊醒一般,怔怔地看着唐伍和丁寻,眼神由怨毒变为悔恨。
“哇”的一声,他嚎啕大哭起来。
“你说得没错,是我害了我儿子……”
哭声响彻整个山谷。
不知道的人要是听见了绝对会动容。
但是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知道高财富父子是怎么一回事。
人们的表情既淡漠,也带着些许惋惜。
对高财富向来不厚道的淡漠,对高峰从小没能学好的惋惜。
丁寻和唐伍等人谁也没有再劝他,任他在地上滚地撒泼大哭。
好一会儿,警察们领着高峰过来了。
丁寻迎过去:“你们辛苦了,都好了?”
“都好了,几乎不会再有疏漏。”
“那就好。”唐伍欣慰地说。
林庆福也急于想知道:“是不是快要提交检cha院和法院了?”
“快了吧,这件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了。”
“那……这就只等定罪了?”高财富傻了眼。
他本来还想走一走歪门邪道,帮儿子减刑啥的。
比如到矿山来闹事儿,就是他自认为好的一步棋。
原本打算闹一阵,先要挟、后再打悲情牌。
以达到让丁寻说服王大旺的母亲签下谅解书的目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就快要上法庭宣判了?
他心中一悲,眼泪又涌了出来,脚步不稳地扑向儿子。
父子俩中间隔着警察,他只能伸出双手:“小峰、小峰你别怪爸爸,是爸爸想错了!”
“爸,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虽然你确实有错,但是我不怪你。”
丁寻一听,惊愕地看向高峰。
连三贵和唐伍也愣了。
这种理解他人的话语,完全不像是高峰会说的。
“小峰?你你……你不怪爸爸?”
就连高财富都很惊讶。
他的儿子高峰一向蛮横无理。
此时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通情达理的话来?
“不怪,爸,我可能要被判处死刑,您就当没有生过我。”
“今后您好好过日子,千万别想不开……”
“您要活到一百岁,至少可以每年清明帮我烧点纸钱。”
高财富痛哭流涕:“别说了儿子,别再说了……”
“三贵,找两名工人扶住他。”
唐伍悄悄对三贵说。
“啥?扶他?”三贵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对,扶他,过去的也快要过去了。”
“大叔,您这……”
“去吧。”唐伍拍拍他的手。
“那好吧……你们俩过来,扶他一把。”
两名工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高财富。
高财富感激地看向唐伍,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只能不停地朝唐伍拱手作揖。
唐伍摆摆手。
高财富父子一直以来是如何欺负丁家三口。
又是如何陷害丁寻,这些他都一清二楚。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让高财富悲伤过度晕倒。
这家伙可千万不能在矿山出事。
丁寻陪着警察走到警车旁,送他们上车。
就在高峰抬脚要上车的时候,他突然又把脚收回踩在地上。
他转过身看向丁寻,眼睛里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丝毫温度。
盯了十几秒,警察在催促他上车。
高峰突然高声道:“丁寻,有件事儿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