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住在哪儿呀?”
丁寻有些排斥跟她走,这些日子以来和潘莹莹孤男寡女的相处,他每天都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这林小西不是本地人,也应该是一个人独居,他不想让人误会。
“我就住前面一点儿,很近,怕啥呀?我又不是坏人,走吧!”她并不知道丁寻的纠结。
他被她拽着,只好跟着他走进一条狭窄、阴暗的小巷子。
巷子口有个蓝底白字的牌子,上面些着“纺织巷”。
巷子两边都是砖混结构的私家建筑,这里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出租屋之类的吧?
“到了,我就住在这儿。”林小西打开门进去。
丁寻打量着光线昏暗的屋内:“你就住一楼呀?”
从老家动身的那天早晨,二婶一再交代他找出租屋千万不能找一楼,南方气候潮湿,一楼对母亲身体不利。
林小西也是女孩,长期住在一楼恐怕身体也受不了。
“对呀,一楼是整栋楼里租金最便宜的,而且经常下班晚,回来也不会影响邻居。”
“……”
丁寻差点儿说要不搬到西城去住,那儿不用房租。
但是一想到自己也不知道能在那个城中村住多久,就把这想法压了下去。
林小西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饭菜。
虽然只有一个炒鸡蛋、一个小白菜,凡是在丁寻看来,比这些日子跟着潘莹莹出入豪华酒楼吃大餐更美味。
“不好意思呀,我……只买了鸡蛋。”林小西红着脸。
在所有的荤菜里,她所能吃得起的也就只有鸡蛋了,肉类她想都不敢想。
况且,在酒店里做服务员有包餐,伙食还不错,每餐都有两个荤菜。
“不不,我喜欢吃鸡蛋,从小就喜欢,对了,那天酒店有没有出发你?”
丁寻怕她老纠结饭菜寒酸,忙转移话题。
这个话题也是他这些日子一直挂在心中,迟迟打听不到答案的。
“谢谢大哥关心!后来经理调取了监控,为了平息客人的怒气,只扣了我当月的奖金,没有开除我。”
“都是我连累了你。”丁寻心里不平。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肖浪,林小西和他都是受害者,结果受罚的却是她。
“大哥别这么说,我们做服务行业的本来就应当小心,是我跟在客人身后跟太近了。”
一顿饭吃下来,丁寻对林小西有了更多的了解。
俩人之间的话题也多,都有共同的出身,都有着相似的经理,眼下都在为生计愁。
“你刚才那句‘相遇天涯’总哪儿学来的?”丁寻就没明白她说那四个字有啥含义。
“我……不瞒大哥说,我只读到初二,那是学习成绩还不好,所以……这四个字电视里不是常说吗?”
“常说啥?”他还是不明白。
“意思是说,两个落魄的人在遇见了……”林小西满脸窘迫,咬文嚼字太出一力了。
“哦!你是想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对对对!就是这句,大哥你太有文化了!”
林小西满脸钦佩,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星光,对于眼前这个又帅气、又和气的大男孩,她心底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啥文化呀,我也是只念了个职校……”丁寻眼中满是落寞。
读大学,读名牌大学,一直是他从小唯一的愿望。
可是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为了不让父亲受苦,他选择了读不花钱还能每月拿钱的职校。
“大哥,我今天下午不要上班,你刚来墨城不久,要不我带你到处走走去?熟悉熟悉这座城市?”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得回家了。”
“你……就要回去呀?”林小西的眼里有一丝丝的失落。
“来,咱俩互相留下手机号码,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得上的尽管打电话找我。”他把手机拿了出来。
“好,还加个聊天软件吧。”
走出林小西家,丁寻找到了开往西城的公交车。
刚下车,远远地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城中村的路口,丁寻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连忙小跑过去。
“哎呀,这是谁家的女人呀,怎么坐在这儿?”
“好像是个傻子,流浪来的吧?以前没有见过。”
“这是刚才叶氏集团来人巡查时在里面一处拆迁房内发现了她,于是便把她赶了出来。”
“什么?这里都拆迁成废墟了,她还住在里面?”
“……”
丁寻越听越不对劲儿,他连忙挤进人群一看,只见大家围着的是两只箱子和一堆散落的衣服和物品,母亲呆呆地坐在地上护着那些东西发呆。
“妈!妈?”丁寻心疼地蹲了下去。
“妈,您怎么在这儿呀?”
一听有人喊这傻女人做“妈”,人群中又喧哗开了:“哟,这是她儿子呀?她看着年纪不大呀,就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这儿子怎么让妈住在这种拆迁屋里呀?”
“这俩都是外地来的吧?大概租不起房吧。”
丁寻拥抱着母亲,含着泪抬起头:“大叔大妈们,请问我妈是怎么出来的?”
“这我可没看见,我路过的时候就看见这女……你妈就坐在这儿傻笑。”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见了叶氏集团的人把你妈的行李扔到这儿来了,你妈哭着护着这些东西。”
“你来了就好,快把你妈接走吧,住在这拆迁的地儿不是长久之计。”
丁寻的耳朵里响着“叶氏集团”四个字。
高峰!
这是高峰知道了他们母子住在这儿了!
他站起来,很快把散落在地上的行李收进了箱中,扶着母亲起来。
“妈,您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给邹伯。”
毕竟是邹伯的房子,他每天都在这片巡逻,今天可能是休息了吧?
“邹伯,叶氏集团来人了,城中村不让住,我和我妈要走了,谢谢您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我们!”
“丁寻,我知道了,我回来吃午饭才接到社区通知,让我下午休息,你们要搬走了?搬到哪里去呀?”
邹伯显然没有听清楚是叶氏的人把他们赶出来,他关心的是他们母子的去处。
“搬……等我们安顿好了我再打电话告诉您。”
“好的好的,需要帮忙搬行李吗?”
“不用了邹伯,谢谢您!”
收起手机,丁寻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等再次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已没有了那种无家可归的悲伤。
他提起行李、背上背包,轻声对母亲说:“妈,我带您去一个好地方,那儿比这儿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