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能有啥证据在他手中?”
丁二有贴近丁寻的耳边轻声嘀咕。
丁寻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双眼直盯着高财富手中的公文包。
“瞧瞧,这就是你爸的字据,是他自愿把房抵给我的!”
高财富找出一张字据,兴奋得在丁家叔侄面前扬着。
“我看看!”丁寻夺了过来。
“大侄子,你抢过去没用,你大叔我有准备,这是复印件,你爸那字据的原件我藏好了。”
丁寻根本没听进他的话,他仔细地看着每个字。
丁二有也凑了过来,他虽然和丁大有一样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自己大哥那几个蚯蚓一样的字他打小就认得。
“二叔,这字……”丁寻有些难过。
丁二有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跌坐在凳子上。
他不明白自己的大哥为啥会给高家立这种字据,更不明白是因啥事立的字据。
要说是因欠债,可这宅子不止是欠的那点儿价值吧?
“我没骗你们吧?”
“这是你爸的字迹没错吧?”
“叔伯们也瞅瞅,我可不想落个欺负小辈儿的名声。”
高财富走了一圈儿,把那张字据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
丁大有的字可以说全村都认得,有名的蚯蚓字,他能把自己的“丁”字写成一条蚯蚓,而且还是别人模仿不了的蚯蚓。
“对,确实是大有的字。”几名老者异口同声。
丁寻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知道这会儿乱也无济于事。
用父亲生前的话说,遇多大的事都不要冲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高叔,我想知道一下,我爸是因啥事需要拿老房来抵债?”
“说起来呀,你爸是个大好人,你妈的病你又不是不懂,时好时坏,经常发作,你以为就你爸借的那两万块够治么?”
“你的意思是……抵老房是因为我爸除了那二万,还欠你钱?”
这事他可从没听父亲提起过。
是真是假现在也不得而知,但也不可能由着他高财富说啥就是啥!
“是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好一直催,你爸就找上我,说你快毕业了,不想给你添累赘。”
“等你毕业后去外地找到工作,他就也带上你妈跟你一块儿去,这老房也就没啥用处,愿意抵给我。”
这个理由……丁寻不得不信。
丁二有也信。
丁大有还真是这种人,他从来不愿意给丁寻妈和丁寻增加任何麻烦,有苦有难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加上前不久父亲总流露出要他毕业后上南方去找工作,一家三口都到南方去,说这样兴许能帮傻娘找到亲人。
“大有哥!”
“大有哥你收工了?”
“大有……”
傻娘从外面一路大喊大叫冲了进来。
一见堂屋里这么多人,她惊叫着捂住自己的耳朵,畏缩着身子在每个人面前看了又看,看完一个就摇摇头看下一个。
丁寻连忙把她拉过来:“妈,我爸去南方去了,不在家。”
“你爸他……不在家?”
“是的,妈。”丁寻轻声安慰母亲,扶着她坐下。
堂屋里的其他人嫌恶地翻着白眼看傻娘,高财富气得差点儿没直接把傻娘给拽出去。
这里正谈正事呢,这傻娘们儿进来捣乱来了。
“小寻,你手上是啥呀?”傻娘指着那张字据问。
丁寻把字据递到她眼前:“妈,这不是啥,这是……这是我的作业。”
他边说边把字据放回桌上去,这样的复印件要来也没啥用。
“给我!”傻娘突然抢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大有哥的,大有哥……”
“啊……”
她发疯般地把字据撕成了碎片,尖叫着朝空中一抛:“没了!”
“哈哈哈……”
“大有哥的……没了……”
“你?你是……”
她冲到高财富面前,目光从未有过的犀利,像两把闪烁着寒光的尖刀,逼视他:“你……你是坏人!”
“大有哥来找你……大有哥!”
她突然朝地上一瘫,晕倒在高财富脚边。
“晦气晦气!你们快把她抬开!”高财富跳得老远,气急败坏地指着傻娘。
丁寻脸色惨白,蹲下去抱起母亲:“妈,您怎么了?您醒醒!”
“小寻,快把你妈抱到床上去,她犯病了!”
丁二有急得大吼。
堂屋里乱作一团,被高家请来的那几名长者坐立不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都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高峰见他们似乎有动摇之色,走到他们面前干咳一声:“别忘了你们得到的好处!”
他低声从嘴里挤出这句话,老者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高财富,你要是个人今天就别再谈这老房的事,别逼人太甚!”丁二有怒容满面。
“老高,咱们今天还是先走吧,改天再来谈如何?”
一直没有作声的陈耀轩开了口,他见局势已经僵了,要是再继续下去,万一发生点不好的事,自己也逃不了担责。
高家父子虽然不愿意这就走,但是看在陈耀轩的面儿上不得不表现得大度。
“陈公子说得是,丁家还有病人在,那就改天吧……”
“要不你们约个时间,让丁寻过去谈谈怎样?”
“好呀!”高财富非常赞成。
这点之前都没想到,在丁家谈这事容易被傻娘听到,那婆娘保准犯病撒泼。
他别的都不怕,最怕疯婆子犯起病来操着一把刀到处乱砍,村里谁砍他他都不怕,就算他高家不动用势力,也自有国家王法管。
但是疯子不同,疯子可是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的,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无法判一个疯子的罪。
“大侄子,那我们今天先走,你在家等我通知。”说完,高财富领着大家浩浩荡荡走了。
丁二有一跺脚,跳起来朝院门口大口一声“我呸”。
“丁寻,阿姨怎么了?”姚瑶从西厢房出来,她刚入睡就被傻娘的尖叫声惊醒。
“谢谢!我妈没事。”丁寻在母亲床前坐下,这些年母亲受点刺激就晕倒已是常态。
她刚才一定是听到高财富一口一个“丁大有”,这才冲进堂屋去大吵大闹。
不多时,傻娘悠悠地醒了。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她迅速坐起,拍着双手大笑:“被我撕了哈哈哈,大有哥的字据被我撕了,撕了……”
“妈您……”丁寻狐疑地看着她。
丁二有也异常惊讶:“我这傻嫂子难道识字?”
这也是丁寻疑惑不解的地方,在堂屋里母亲对着字据一边看一边似乎在念,看完就撕了。
她要是看不懂,怎么可能撕得那么痛快?
“阿姨读过书?”姚瑶有些不可思议。
在碎石山上,丁寻和她说过自己的母亲一直是个傻傻呆呆的人,被父亲从水沟里捡回来做了媳妇儿。
一个四处流浪的傻女人,怎么可能识字?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是杀人犯……”
傻娘神神秘秘地凑到儿子面前。
丁寻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妈,什么杀人犯?谁是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