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就是太单纯也太固执。你的天赋不亚于当年的他,他怎么就……他现在还是不允许你从医?”梅兰问道。
“嗯。不过,我现在在别人的诊所偷偷兼职。”宁半夏回答说道。
“你一个专家级的国手,在小诊所兼职?”梅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以你的资质,去三甲医院做副主任都绰绰有余!”
“他毕竟是我爸,我不想让他难受。”宁半夏回答说道:“当年的伤害,给他的影响太大了。”
“哼,他就是太蠢!”梅兰毫不客气的批评说道:“他的天赋,只点在了专业上了,头脑简单,不懂四六的笨蛋!别人都不敢沾的烫手山芋,他被人吹捧两句,就瓢的不知道天南地北了。不陷害他,陷害谁?”
“老师~”宁半夏哀求的目光,让梅兰一下子心软了。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先说你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梅兰问道。
“我已经跟蒋家摊牌了,我不能再扮演下去了。”宁半夏说道:“我没想到,江家会直播这场婚礼,给我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再扮演下去,两边都要掉马甲了。蒋家答应了。从此之后,我不会再假扮别人了。”
“你呀。糊涂啊!”梅兰恨铁不成钢:“你有难处,怎么不跟老师说?你的师兄师姐们,谁知道了不会帮你一把?”
“老师,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是,忍冬的药费真的太贵了!今天医生跟我说了,能治好,但是治疗费需要三千万美金!您一辈子清苦,也没攒多少钱,我哪能厚着脸皮跟您借棺材本啊?”宁半夏委屈的对手指:“师兄师姐们也都成家有孩子了,个个花销那么大,他们能帮一时,不能帮一世。”
“你倒是活的清醒。”梅兰没好气的看了宁半夏一眼,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她:“拿着。”
“老师,我不能要。”宁半夏赶紧拒绝。
“你放心,这不是我的棺材本!这是刚刚那位莫丹青先生给的诊金!病是你看的,药方是你开的,这本来就该是你应得的。拿着,再拒绝,老师就生气了!”梅兰虎着脸说道。
宁半夏含泪接了过来:“谢谢老师。”
“你真的不跟着我一起看诊?”梅兰问道。
宁半夏知道,她如果能跟着梅兰,会有大把大把的客源,无数达官贵人会慕名前来,她想赚钱其实并不难。
可是她不能。
她还要照顾忍冬,还要兼顾爸爸的心愿。
人生,向来没有两全其美,只能舍弃一方,保全另一方。
“他毕竟是我爸爸,虽然不靠谱,但也竭尽全力养大了我。”宁半夏垂眸说道:“您也帮了我不少次,我已经很知足了。”
梅兰也不再继续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宁半夏做出这个抉择,想必已经是深思熟虑过了。
“你呀,就是太重感情了。”梅兰叹息一声:“以前我就担心你。过刚易折,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三条,你都占了。”
宁半夏抱着梅兰的手臂撒娇:“这不是还有老师盯着我呢!我知道,老师一定不会让我走上歧途的!”
“你呀~”梅兰哭笑不得。
梅兰身为国家级名医,慕名求医的,真是如过河之鲫。
他在T市呆了三天,就把宁半夏带在身边三天。
这三天里,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疑难杂症,他都让宁半夏上手诊治开方。
那些人付的诊金,梅兰一分钱没要,全都给了宁半夏。
到了晚上,梅兰继续指导宁半夏学习更高深的知识。
梅兰用这样的方式,帮助了自己的学生,也维护了她的尊严。
这让宁半夏特别的感动。
“这是最后一个病人了。你先看着。”梅兰对宁半夏说道:“我去休息一下。”
“好的,老师。”
梅兰只在T市呆了三天,三天后,便有人荷枪实弹的接走了他。
对于这种国宝级专家,上面是不允许有任何闪失的。
宁半夏身为他的关门弟子,都没资格去送别,只能站在远处,拼命的挥手。
“小宁医生。”下榻酒店的前台,看见宁半夏,快步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梅兰医生临走前,拜托我转交给您的。”
“老师给的?”宁半夏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
宁半夏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拆信封。
信封里,掉出一张银行卡。
宁半夏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梅兰的退休工资卡。
宁半夏的眼泪,刷的掉了下来。
用力仰头,不想让泪水掉下来。
可是,没办法了,怎么都阻止不了泪痕了。
老师,他终究还是把他的棺材本,给了自己啊。
自己何德何能,让老师倾其所有?
宁半夏回到家里,宁有才罕见的没有出去喝酒吹牛。
“你见到老师了?”宁有才紧张的开口。
“嗯。”宁半夏情绪低落的应了一声。
“他……老人家还好吗?”
“你这么关心,怎么不去亲自问问?”宁半夏的火气一下就冒出来了:“他也是你的老师!”
“我这不是不敢吗?”宁有才嘟囔着说道:“当年,他要收你做关门弟子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你非得……”
“呵,老宁,你不让我学医也成,那你给我钱。”宁半夏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道:“这些年,我一共给你还了五百多万的赌债,不仅把家里的房子都卖掉了,还把我跟忍冬的奖学金都花了个精光!我当初参加各种竞赛,拿了一百多万的奖金,也被你败光了!谁都有脸跟我提这个事情,就你不行!”
宁有才讪讪的说道:“我不说了还不行?这么凶,早晚被婆家打回来!”
“他敢!”宁半夏狠狠瞪了宁有才一眼:“我去看忍冬了!”
看着女儿凶巴巴的背影,宁有才叹息一声。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煎熬之中。
想去见曾经的恩师,却又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怕给恩师丢人。
大概,恩师也不想见到他吧?
他都颓废成这样了,哪里配站在恩师的身边?
还好,他的女儿半夏,天赋出众,一点不弱于他当年的成就。
只是可惜了。
他的女儿,注定也不能从医了。
他怕,当年挑断他手筋的贵人,也会毁了他的女儿。
他宁肯让两个女儿平庸平凡的活着,也不想让他们遭遇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