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好情绪,付凌运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丢人,完全不敢看顾娇娇,低着头眼神飘忽,像是在找地上有没有可以让自己钻进去的洞。
“我有话想问你,进屋聊。”
顾娇娇说完后抬腿往堂屋那边走,打算跟付凌运好好谈一谈心。
付凌运看着她的背影,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了,他同手同脚的跨进去,之后便站在门槛前一动不动。
顾娇娇在椅子上坐下,她看到紧张兮兮的付凌运,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站着干什么,坐啊,反正是你家,用不到跟我客气。”
这还是付凌运“头回”跟顾娇娇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屋檐下,他按照指示坐下,两只手僵硬的放在腿上。
“娇娇,你有话可以在外面跟我说的,反正也是四下无人……”
付凌运说着忽然止住了话,有些懊恼的拧紧了眉头。
接二连三犯蠢,娇娇会不会嫌弃自己笨啊?
顾娇娇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翘起腿,声音里带着调侃。
“若不是临时出现意外,你和我现在已经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了,没必要这么避嫌吧,还是说你想一直跟我相敬如‘冰’不成?”
付命运讪讪的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好。”
顾娇娇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这才缓缓启声。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和别人共用一个身体呢?”
付凌运瞬间怔住,他攥了攥拳头,神情看起来十分不自然。
“我先前从未听说过如此怪事,思来想去,大抵是上天知道了我曾有不敬的心思,所以才会降下如此惩罚。”
顾娇娇葱白似的指尖在暗红色的桌面上轻轻点着,她眼睑垂了垂,继续试探。
“那你有没有想过将他除去,自己独占一个躯体呢?”
付凌运沉默不语。
怎么会没有想过,他也想让自己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顾娇娇笑笑,不紧不慢道:“如果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你觉得,谁会是被赶出去的那一个?”
“所以,你想让我先下手为强?”
付凌运眉心无意识皱着,他已经翻阅过不知多少古籍,可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前所未闻,又何来解决之法?
顾娇娇脑子里划过六个点。
她刚才的话,歧义就那么大吗?
“不是的,我是想让你试试看能不能直接通过意识跟他交流,而不是纸笔书信。”
顾娇娇也不是医生,根本不知道这种病症该怎么医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付凌运之所以会分化出这两个人格,一定是由于某个契机,她现在想找出来那个契机。
在顾娇娇殷切的目光中,付凌运轻轻摇了摇头。
他已经试过了,自己掌控这具身体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顾娇娇轻轻叹了口气,认真思索片刻,语气严肃道:
“那你初次有意识是什么时候,幼时的事你都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记性一向很好的,”
付凌运扯出一抹勉强的笑脸,他对上顾娇娇的视线,眸子似乎比平日要深上几分。
“娇娇,你是在怀疑我才是那个外来者吗?”
“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你别多想。”
顾娇娇干笑。
虽然付凌运这么说,她却没有办法验证,不过按照目前来看的话,眼前这个是副人格的可能性比较大。
付长青从未尽过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付凌运被忽视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对他一点怨恨都没有呢?
付凌运情急之下抓住顾娇娇的手,眼底流露着焦急,“娇娇,你千万不要靠近他,他会伤害你的……”
可他们都生米煮成熟饭了。
顾娇娇挥散心虚的情绪,镇定道:“我好生生的去找他干嘛,我有你一个人就足够了。”
付凌运露出放松的表情,他察觉到顾娇娇的手正被自己攥着,赶忙收了回去,红着脸。
“抱歉,我不是存心冒犯你。”
“没关系。”
顾娇娇不以为然的拜拜手,她现在看到晚上的付凌运,总有种游戏玩到一半忘记存档等第二天再登录时只能从头玩起的感觉。
有点蛋疼。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左右逢源的事儿露馅。
天,这可真不是她脚踏两条船,是她踩的那条船硬要裂开而已。
不过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这两个人格她只要任意消除其中一个的恶念值就行了吗,还是说两个都全部要清零?
如果实在不行,那自己就真的只能把付凌运当成两个人来攻略了,同时攻略两个目标,想想还是有点小刺激呢。
下午睡了不少时间,精神头正足的顾娇娇陪付凌运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去。
她本来打算一醒就去付凌运那里兴师问罪的,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扰乱了计划。
“大少奶奶,灵音庙的云源大师想见夫人,他此时在正厅里等着呢。”
丫环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大气不喘语速飞快的禀告。
“云源?”
顾娇娇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而后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麻团放进自己碗里。
“那就让他先等着吧,我用完膳再过去。”
云源正是给曹氏出主意让她把付凌运的骨灰洒进井里的那位高人,顾娇娇一想到他跟曹氏是一伙的,就对这个欺世盗名的混球气得牙痒痒。
呸,什么德高望重的大师,也不担心脏了佛门清净。
足足磨蹭了快半个时辰,顾娇娇这才慢腾腾的往正厅走,丫环掀开珠帘,就见一个披着袈裟的秃子站在厅前。
他被怠慢许久,却不见丝毫恼怒,长眉白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在里头。
“我被一些事给耽搁了,一时抽不开身,怠慢之处还望云源大师恕罪。”
顾娇娇笑脸相迎,总归来者是客,她也不能太过失礼。
云源大师先前从未见过顾娇娇,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露出惊诧之色。
明明是福寿绵泽的面相,印堂却被一股黑气笼罩,这女子,怕是被鬼魅缠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