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师这边也蓄力得差不多,沉劲一冲,气浪冲破了天道的困缚。
“你竟为了她,生出了心魔,还与心魔和平共处,六绛浮生你简直就是疯了!”天道被气得都快要窒息了。
这就跟用心培养的精英儿子,忽然有一天叛逆到要跟个杀马特私奔,老父亲被气到心梗。
心魔桀桀一笑,眯眸吐辞:“与你无关!”
天道恨不得一掌劈了心魔,但祂又深知心魔乃无形无物,非得种下心魔本来才能够将其铲除,否则两者相辅相承,一伤俱坏,一损俱毁。
“她到底给你种了什么蛊,她除了骗你、欺你、辱你、践踏你,还对你做过什么好事,她甚至都不曾真正喜欢过你!”
天道是真的不明白,有人慕艾,有人生怜,有人爱色,有人贪暖,喜欢一个人,总有千百种理由跟缘故,偏偏顾君师待他,全是虚情假意,哪怕一时受其蒙蔽,但得知真相后,他为何还是死攥着不肯撒手,他究竟图什么?
心魔黎笙顿了一下,面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然后道:“如果他能知道,我就不会被诞生出来了。”
天道只能怒骂:“鬼迷心窍!”
“你说够了没有?”这时,一直听着天道将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的顾君师才插声。
天道见她摆脱了他的困阵,一想到她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就赤目生翳:“红颜祸水!他本该是至纯至洁的无垢之体,七情六欲皆为浅淡,却为你生成心魔,迟早疯癫失智,离魂成魔!”
昼时,天道费尽心计培育而来的天道之子,便等同于废了。
人皆有贪嗔痴念,当这些足够强烈时,心魔就会趁虚而入,占领人的躯体,如今它竟代替了本体,也有与天道一争本体的力量。
顾君师自然知道心魔从何而来,她看着心魔黎笙,也有些弄不懂为何六绛浮生会让心魔壮大如斯。
心魔因何而生,天道一眼便知悉,顾君师自然也知道。
当初心魔化身黎笙来接近她,那毫无缘因的喜爱与亲近,便让顾君师怀疑过他的目的,直到知道黎笙其实就是六绛浮生心魔时,她才终于明白一切。
顾君师没有理会天道的指责怒骂,她虽内敛感情,不擅表达,但她却是一个坦诚内心想法的人。
她脑海之中曾经有一抹不甚形象的影子,是她将它一点一点描摹清晰,也是他一点一点将它刻画深入。
于是,那道影子终于有了具体的样子。
那就是六绛浮生。
有人说,一生薄凉之人,其实在情感上的表现最大的特点就是……懒。
懒得对一个人动情。
懒得去经营一段感情。
懒得去用心。
懒得去珍惜一个人。
但这么懒的一个人,若真的被一个人吸引,被一个人诱惑动心,被一个人教着明白了感情,那么她也会懒得再去重新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她会,只执着于他。
“六绛浮生,我对你并非无动于衷,我动心了的,不……”她衡量了一下心底的侧重,纠正了之前的话:“我应该是喜欢上了你。”新
而乍然听到顾君师当众之下的表白,无论是心魔还是天道的表情那一瞬间都如同被抽空了。
愕然转头,呆目地看着她。
顾君师提步朝他走去:“六绛浮生,你听见了吗?”
她斩钉截铁的喊着六绛浮生的名字,而天道跟心魔在怔然期间,突感到一种旋涡般强力的吸力袭来,再之后,他们好像被困在了一座玻璃房里面,无法触及外面,却又能够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当六绛浮生再次睁眼时,他不再是天道,也不是心魔,而是真正的六绛浮生。
因为听见顾君师的呼喊,因为那一句“喜欢”,他觉得哪怕他跌入深渊,身陷地狱,爬也绝对要爬回到她身边。
他垂下眸,静静地僵立片刻,然后才放松了身躯。
他转过脸,望向顾君师,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她眼中的光亮:“为了唤醒我,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他不信。
她确也没有再吭声。
六绛浮生却如同被激怒,克制在冰山下的冷静好似从来不存在一样,先一步闪至她身前,手抓住她的肩膀拉近自己。
“刚才的话,是真的吗?”
顾君师迎上他迫切的怒意,更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可怜巴巴的怪惹人怜爱,她这才轻笑了一声:“我没必要骗你。”
他有些不信,但又很想相信,于是整个人都有些分裂了,开始想寻找一些证据来证明:“你当真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别人?”
顾君师面不改色:“这不是没嫁成吗?”
“那你将对人皇所讲的婚誓,对我重新再说一遍,不能是一样的。”他要求道。
她一时语塞,因此没来得及反应。
六绛浮生却好像抓到了她的辫子,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还说喜欢我,你都对别的男人说了那样郑重的话,可我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你一句正式的承诺。”
顾君师虽然明知道他这是激将法,但想起自己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对他讲过一句真心实意的话,那些年杀夫虽然谈不上后悔跟愧疚,但如今情况不同了,他想听,她也愿意讲给他听。
“六绛浮生,你听着。”顾君师一旦认真了,就不讲求话语的优美跟技巧,反而是最朴实真挚:“在这一方小世界中,在这一世,我顾君师只喜欢你一人……”
六绛浮生呼吸仿佛都凝滞住了之时,他听到她说:“此言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在顾君师话音落下那一刹那,六绛浮生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有种虚化到不真实的感受,一切唯有眼前这个人。
她纤毫毕现,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也霸占了他的全部心思。
人皇勉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此刻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两人。
倒是其它人,简直被这一出一出的变故,整得一愣一愣的,全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明堂。
今日前来酆都城观礼新人的他们,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这一场盛大的婚事竟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
而他们全都成为了这场婚变的见证。
当庞大的婚契法阵再度显现时,姻缘石发出一道粉紫色的光芒直冲天际,红光将铅云镶嵌出一圈光边,然后天空一下炸散开一片眩光飘落,那摇曳的光晕清蒙濯灵,微风容与,这场婚礼好像到了这一刻才算正式开始似的。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