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齐还没赶到秦府外,远远就瞧见火红的火舌直冲天际,照亮了原本黑透了的半边天。
而原本是秦相府的位置,早已被这如凶兽的火焰吞噬!
这般雷厉风行的处置手法,于木枫国成立至今,都实属罕见!
即便此刻,禁卫军带火的箭,都还在密密麻麻朝秦相府射击,外围更是将秦相府无死角地团团围住。
即此番情景,如若真有前朝东州国的余党突围逃出火海,也绝无生还可能。
慕容齐的心沉了又沉。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近那堆火焰的。
仿佛好几次要摔倒,但都有人从身后扶了他一把。
他虽喜刑侦探案,但除了那次金铭国郡主的案件,其实从未接触过人命案件。
护送金铭国使者那回,他头一回见到大型厮杀现场,但知晓是“你死我活”的敌对立场,所以也没太过崩溃。
可这一回,明明昨日才与那个人在城门口分别,没想到竟就是最后一面!
竟是生死之别!
从未有过的浓烈悲伤与愤怒,不断地冲击着慕容齐的感官,他甚至要上前冲进禁卫军质问,为何如此?
可还没冲过去,慕容齐就被先前那属下牢牢拽住:“八皇子,请冷静!那可是警卫军!”
“整个秦府所有人,就这么没了?你让我如何冷静?!”慕容齐转头嘶吼,红了眼眶。
“可您若是这般冲出去,不仅于事无补,还可能受伤,甚至引发皇上猜忌!”
这名属下说得不错,木枫国的禁卫军只听命于皇帝,且执行任务时,任何人都不可阻拦。
即便是皇子,亦不能逾越。
秦相府被判定的,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这消息恐已传遍经京城大街小巷,无论平日那些与秦相交往亲疏的王公贵族,唯恐殃及池鱼,定皆避之不及。
若是慕容齐此时往火堆前扑,定会惹来一众猜疑。
即便他被绝大多数人认定,是个胸无大志的闲散王爷,却绝对抵不住阴暗角落恶意的中伤。
伴君如伴虎,自古君王鲜有不多疑者。
慕容齐还可能会被惹火烧身!
可慕容齐这会儿就是牛脾气上来了,怎么拉都拉不住。
最后那属下只能道了一声“得罪”,便直接从后头将慕容齐给敲晕了。
……
城外,上官宿月和慕容渊依旧打得轰轰烈烈。
上官宿月好不容易抢到了慕容渊的火灵芝,还来不及得瑟,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天山雪莲被对方给顺走了。
气得又是一阵穷追猛打,简直是天雷撞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还越大越远,逐渐朝重阳山的方向而去。
这二人的精力和武力值实属世间罕见,竟能这般打了整整一夜!
眼看天边有鱼肚白泛起,慕容渊率先收了手。
此时他手中拿着的,又变回了最初拿着的火灵芝锦盒。
而上官宿月袋子里,也拽回了天山雪莲。
所以这一夜,打了个寂寞。
可能是太久没施展拳脚被憋坏了,上官宿月打了这么一架,先前的怒火与怨气竟还消散咯不少,傲娇地一声冷哼:“本将暂且让你拿着火灵芝去献宝吧!可警告你,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慕容渊也笑了,如铁树银花:“何为‘不该动的心思’?”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帮舞文弄墨的人,就是讨厌!
不对,还有一个特例,就是她的军师荀聿。
慕容渊这回倒是没有回怼过去,而是看着已冉冉升起的那轮红日不语。
上官宿月也跟着望了过去,带着期许和紧张,祈祷萧景落他们一切顺利,拿到风絮子。
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却又甚有默契地于原立着不动。
少顷,便见重阳山头黑压压的一片萧家军逆光过来,好生气派。
这黑压压里头还有个湖蓝色的特例,此时正激动地朝他们二人挥着手吆喝:
“六皇子,尚月,哈哈哈,你们晚了一步,风絮子已经被我们英明神武的将军收入囊中啦!”
慕容渊:……
上官宿月:……
谁TM要去抢风絮子了!
这苏长卿最近怕不是研究“冰与火”的解药,弄得脑子不正常了?
好在萧景落还算正常,知晓他们出现,定是已经将另外两位珍奇药材弄到手,颔首打招呼后,便让他们加入了队伍。
萧景落的率领镇北军昨夜是偷摸着出了城,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让大部队后一步再城。
而萧景落、苏长卿、慕容渊和上官宿月四人,则先一步回城。
终于找齐了药材,四人的心情或多或少都明快了不少。
可在进城瞬间,却发现慕容齐靠着城墙,盘腿席地而坐。
说他在意解药的事情等在此处,勉强说得过。
可向来在意自己形象的他,一身贵气的衣衫褶皱无数,好不狼狈。
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了也不打理。
尤其是慕容齐周身笼罩的那股绝望又阴郁的气息,慕容渊只在对方八岁被欺负孤立那次见过一次!
几人都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之处,还没来得及上前询问,慕容齐已然抬眸,定定朝他们望来。
骤一见慕容渊,慕容齐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声“六哥”脱口而出。
如八岁那年一般,慕容齐起身就朝慕容渊扑去,也不管可能迎来周遭如何异样的目光,直接抱住了慕容渊,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嗓音都染上了哭腔:
“没了!六哥,没了!秦相府没了!”
慕容渊一愣,某种墨色翻涌不断,声音却听不出喜怒,反问道:“没了,是什么意思?”
慕容齐还没来得及解释,一队禁卫军已先一步来到城门口张贴皇榜,大声宣布着皇榜上的内容:
“经查实,原秦相秦兆窝藏前朝东州国余党余孽,图谋颠覆朝廷,罪恶滔天,拒不束手就擒。昨夜禁卫军已奉皇命缉杀秦府逆贼!如有民众发现同伙,上报朝廷重重有赏!
经查实,原秦相秦兆窝藏……”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宣告,如一记重磅炸弹,炸开了满京城的舆论。
也炸懵了萧景落等四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