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妄被许南归的回复气的一个头两个大,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而后将手机扔到了床头。
以前都是被许南归牵着鼻子走,如今毕业了,他倒是想翻身农奴把歌唱了,然而地主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好歹也是十几年的革命友谊了,他怎么就一点儿面子都不愿意给他。
谈妄郁闷的挠了挠头,然后拎起睡衣转身进了浴室。
而另一边的许南归见谈妄不说话后,也认真的反思了一会儿他刚刚的态度。
他不喜欢被人掌握人生的感觉,亲人如此,朋友亦是如此。
望着平静了三分钟的聊天框,许南归慢慢的将自己这些年的想法通通发给了谈妄。
【XNG】:我从小就生活在耀明,接受和了解的人和物都在这里,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透明的,可就是这透明的一切将我遮的严严实实,让我时常喘不过气来。
【XNG】:耀明看起来很大,但当你转透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它只不过是一个控制着人类思想和行为的简单囚牢,一个被迷雾遮蔽的地方。
【XNG】:它看似站在那光明的顶端俯瞰着这个世界,貌似一切在它的眼中都异常的清晰与明亮。
【XNG】:可就是这看最光明的地方,造就了一个又一个阴暗的迷雾。
【XNG】:我们都生活在雾里,看不清周围的景色,寻不到想要的结果。
【XNG】:既然寻不到,那我们为何不想想办法挣脱开着遮挡视线的迷雾,去寻一个清朗的世界。
【XNG】:我们都有自己的理想,也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为了你的理想而努力着,我也为了我的理想而努力着。我们都是在向前走,那就没有对和错。
…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天。
许南归从实验室出来后,拿起挂在脖颈处的大白兔奶糖的挂坠看了了会儿。
这个挂坠是找高级的工艺师定制的,价格不菲。
因为是宋卿卿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所以他选择了在生日这天戴上了宋卿卿送给他的大白兔奶糖挂坠。
最近两年她送的礼物都与大白兔奶糖有关,看起来虽然幼稚,但每一个都诚意满满。
现在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一晃就过去了,意味着他也要着手为宋卿卿准备生日礼物了。
“南归。”赵钦从实验室出来,发现许南归还站在走廊的窗台边上,于是就走过去同他打了两声招呼。
许南归松开了拽着大白兔奶糖的手,转身看他,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的戒备:“赵叔叔。”
“在想什么,一直在这里出神。”赵文臣凑近他,顺着他刚刚望的方向望了两眼。
这家实验室是由Xl集团投资建造的,所以许南归小小年纪便拥有这个实验室百分之五十的股权。
顺着许南归刚刚的方向看去,前排除了一望无际的楼房,便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了。
“没什么。”许南归垂下眼帘:“就是在想该给卿卿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啊。”听到许南归这话,赵文臣认真的想了想宋卿卿的生日,忽然笑了声:“卿卿啊,你和卿卿的生日还挺有缘分的。”
“嗯。”确实很有缘分。
他的生日反过来就是宋卿卿的生日。
他是六月十日,而宋卿卿是十月六日。
虽然不是同月同日生,但和同月同日生没有什么区别。
“还有四个月呢,你可以慢慢准备。”赵文臣一侧眸就看到了许南归脖颈间挂着的吊坠,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的手笔,忽然间又笑了一声:“这小姑娘很可爱。”
许南归又“嗯”了一声,语调轻柔:“确实很可爱。”
许南归和赵文臣私下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话题聊,两人交谈了不到两分钟,便冷了场。
赵文臣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又跟他聊了两句,然后便转身回了实验室。
宋卿卿是在他生日后一天回来的,回来的当天早上就被送去了学校上课,晚上看到许南归的时候,一张小脸看起来丧丧的,很不开心。
“怎么了?”许南归拉着宋卿卿的小手往前走着,见她情绪低落,便以为是学校里有人欺负她了:“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
宋卿卿只是忽然想到了宋宵上大学的时候,想到那个时候的宋宵一年就回一两次家,所以她下意识的就带入了许南归,觉得未来的他四年也会很少回家。
想到这儿,她的情绪就非常的低落。
“没有人欺负我。”宋卿卿小声嘟囔了一句,仰头看着许南归的神情跟快要哭了一样:“哥哥,你以后多久回一次家啊。”
“一个月一次,或者两个星期一次。”许南归早就想好了这些,所以等宋卿卿问的时候,他便立马答了出来。
可能一个月一次。
也可能是两个星期一次。
“一”和“二”听起来没什么差距,可是后面的计量单位却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听到这些的宋卿卿的心情虽然还是有点儿小失落,但最起码不是半年一次。
还好。
“哥哥,你放心的去上大学吧。”宋卿卿握着许南归的手紧了几分,她抬头望着前方前进的路,似乎做了非常大的决定:“爷爷和奶奶我会替你去看他们的,毕竟我才上小学,我的时间还比较充足,能替你多看看他们,所以你在大学的时候就放心的学习吧,不要因此有负担。”
“还有,虽然你上了大学就离我们远了,但每天晚上的视频不能断哦。”
“要不然我不好和爷爷奶奶交代。”说着,宋卿卿顿了顿,仰头望着许南归抿了抿唇才继续说:“虽然你也可以和奶奶他们视频,但他们毕竟年纪大了,不一定听得清你说什么。”
“所以,你跟他们开视频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
“那样我好赶紧跑过去,替你翻译给他们听。”
“……”
宋卿卿叭叭的说了一堆,比程楠唠叨的还多,也比他周围任何一个人想的要多。
“你快十岁了吧?”许南归忽然出声打断了宋卿卿的话,侧眸盯着她勾了勾唇:“等哥哥毕业你就十四岁了,还好。”
“好什么?”突然被打断的宋卿卿愣了会儿神,仰头望着他的神情里带着几分的不解:“你错过了我四年的成长,还好啊?”
“嗯,还好。”许南归说:“也不算错过。”
“怎么就不算了!”宋卿卿听到他这话,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还剩下四年可以看卿卿成年。”许南归望着她笑了笑,然后抬手揉了揉宋卿卿的头发:“我们卿卿好像懂事了,知道替哥哥照顾爷爷奶奶了。”
“我本来就很懂事。”突然被夸的宋卿卿莫名的脸红了起来,她抬手摸了摸有点儿发烫的脸颊,“你肯定是不关注我,要不然也不会才发现我已经懂事了。”
“确实关注的太少了。”许南归没有反驳宋卿卿的这句话,两人慢慢地步行前进着:“所以,等哥哥上大学以后,卿卿一定要记得跟哥哥开视频,哥哥不想错过太多。”
“我会记得的。”宋卿卿说:“到时候你别挂断我电话就好。”
许南归“嗯”了一声,“一定。”
一定不会挂断。
一轮红日挂在天边,染红了周围的天空,遮挡在它周围的云彩也因此红了脸。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慢慢地走过那悠长的人行横道,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渐渐的,时间过去了三年。
那天宋卿卿刚回到家,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第一时间的给杨舒他们打电话,才知道了他们从医院转战到了警局的事情,他们嘱咐她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
杨舒他们那么说了,然后她就真的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了一个晚上。
那天她如同往常一样给许南归打视频电话,但却无人接听的状态,让她原本就恐慌的心情瞬间掉入谷底。
她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第一次觉得有些害怕。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被自动挂断的聊天框看了许久,最后选择了关机,一个人钻进被子里,紧紧的抱住了许南归去年送给她的熊猫玩偶。
“阿龟,你说哥哥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啊。”宋卿卿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玩偶的鼻子,额头抵着它的额头,觉得心里慌慌的:“他说过的,我打的电话一定会接,可是他却没有接。”
想到这儿,宋卿卿忽然觉得有点儿委屈,她抽了抽鼻子,将头埋进了玩偶里面,说话的嗓音闷闷的:“你说哥哥是不是在忙啊。”
等待了两秒,无人回应的宋卿卿点了点头:“他肯定是在忙吧。”
黑暗又紧密的空间里,恐惧感无限放大,渗透进她的每一个细胞里面。
宋卿卿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天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三个人了,可今天晚上,她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间就想起了那三张恐怖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的周围没有许南归。
她用力的向前跑着,身后的人比她高,腿也比她长,不到两步就追上了她。
他们捆住了她的手脚,将她带到了一个破旧的屋子里面……
想到这儿,宋卿卿忽然抱紧了自己的双腿,浑身都在颤抖着,原本红润的唇变得惨白,额头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手表的铃声响起,打破了这周围的宁静,周身的恐怖感也慢慢褪去。
宋卿卿伸手摸向了还在播放铃声的电话手表。
她点击了接听,声音颤抖着“喂”了一声。
“卿卿。”
熟悉的声音传来,宋卿卿所有的委屈感瞬间爆棚,没一会儿眼泪就从眼眶中流出。
“哥哥。”她压着嗓音里的哭腔,低低的叫了他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情绪也不太高涨。
虽然他的情绪也不太稳定,但他还是听出了宋卿卿那头的不对劲:“怎么了?”
“哥哥,我害怕。”宋卿卿窝在被子里,哑着嗓子慢慢地开口道:“家里没人,我害怕。”
自从那次出事以后,宋卿卿便再也没有一个人独守空楼过,如今再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心里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
虽然她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她们是为了她好才不愿意让她去那些地方的,但她却宁愿她们带着她一起去,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家里。
“那哥哥跟你聊会儿天怎么样?”许南归压着嗓音低低的开口:“哥哥跟你聊会儿天,你早点儿睡,睡着了就不害怕了。”
“哥哥……”宋卿卿抓着熊猫玩偶的手紧了紧,她咬了咬牙,哽咽了几秒才问:“你刚刚是在忙吗?”
“嗯。”许南归的语气淡淡:“有点儿忙。”
“你在忙什么啊?”宋卿卿尽量学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在忙接下来的毕业设计吗?”
“不是。”许南归说:“不是在忙那个。”
“那是什么?”
“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上大学后的许南归总是特别的忙,所以宋卿卿主动给他打过两通视频电话以后便再也不打。
她害怕打扰到许南归学习,害怕因为她的行为对他造成困扰。
宋卿卿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可是一接触到许南归,她就一点儿都不想退步。
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她的这个哥哥。她想时时刻刻都知道他的动向,但又不想让许南归觉得她是个坏小孩,所以她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听到回答的宋卿卿想要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她忽然间就收住了。
那是哥哥的私事,她好像没有权利过问。
“哥哥,你很累吗?”纠结了许久,宋卿卿转移了刚刚的话题:“感觉你大学很忙很累的样子,你要不要多休息休息?”
“嗯,累。”在宋卿卿这里,许南归从来不遮挡自己的情绪,一般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坐在警局台阶上的许南归垂眸揉了揉泛红的指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宋卿卿:“卿卿。”
“我在。”这是宋卿卿最近学了一个梗,所以她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我在呢。”
“卿卿。”许南归垂着头,忽然停下了揉指尖的动作,纠结了许久,才开口对那头的宋卿卿说:“哥哥没有爸爸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