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是不放暑假的,或者说,他们避暑假只有半个月,不像医学院的学生足足有两个月。医学院这点早已经让国子监的学生暗中羡慕了,然而再羡慕他们也知道前程重要,若真的这般放假,只怕他们自己第一个不答应。
倒是医学院这边早已经习惯了寒暑假的安排,所有人都开始准备期末考,然后期待放假了。
“那国子监那边的汤药呢?”
国子监上下几千人呢,给他们熬汤药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虽然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喝消暑的汤药,可哪怕是只有一半人去喝,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特别是之前国子监那边还有两个学生中暑了,若不是离医学院这边近,救治及时,说不定性命都会没了。
医学院也是因为这样才开始供应消暑汤药的。
然后,国子监紧跟其后,跟医学院这边预定了消暑汤。
实际上,之后御医院那边也为每日上朝的朝臣们提供了消暑汤,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并未在医学院那边传开。
“今年夏天确实格外热了一些。”林惊雨舒了一口气,如今大办公室里早早放了冰盆,可作用也不算大。她拿起一旁的扇子给自己扇风,沉声道:“有几个学生寒暑假都是在外打工赚钱,倒是可以把这个事情托付给他们来做。”
医学院里还是有不少贫寒家庭出身的学生的,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倒是也可以让他们补贴一下家用。
事情很快就安排了下去,君子期带着两个妹妹,还有另外一对兄弟一并接了这个活儿,医学院这边也顺带就保留了他们五人的宿舍,让他们暑假住在学校里,方便往熬煮汤药往国子监那边送。
暑假的到来让林惊雨彻底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并不十分怕热,可今年确实格外的人。连着国子监的学生都有中暑晕过去的,更别提那些百姓的。
医学院放假之前,已经听闻京郊热死了好几个人了。
而消暑汤虽然好用,却也是一大笔开销。若非医学院囤积了不少的药材,正好可以清理一批的话,说不定也要另外在购买起来。
这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更别提,整个夏季有多长了。
京中京外又有多少百姓!
所以瑾王这段时间都在为这件事情而头疼,户部那边也是和御医院日日商量,看能否有一个简单的药方。
御医院的孙御医负责皇宫中的消暑汤,闻言冷笑了声,道:“纵然是一份药方只要一文钱,这京中京外每日需要汤药的百姓最少也有十几万,按照一个月来算,这钱你户部能拿得出来吗?”
户部:打扰了,我们不能!
孙御医冷哼了一声,“这还不算煎药的木柴钱和水钱呢!”对户部格外不满。
户部尚书呼吸一窒,最终只叹息了一声道:“百姓苦啊。”
这般天热也就算了,主要是从端午之后就一直滴水未落,虽然抢收了冬小麦,可这水稻可就遭殃了。
若是再不下雨,才是真的让人头疼了。
林惊雨身为大夫,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然而就如同御医院一样无能为力。
一剂汤药再便宜也不可能只需要一文钱,钱是一个大问题。
“倒是可以让人沿路建造一些凉亭,让人避暑。”林惊雨摸着下巴考虑这个问题,“少了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的照射,中暑的事情就会少很多。”
若是能在凉亭里面再放一些水的话,就更好了。
这样的办法虽然不能釜底抽薪,却也能够缓解当下的情况。
“建立凉亭也不必非要户部出钱,倒是不如寻京中的富户,又或者是一些权贵去建立凉亭,然后里面放上两桶水和水瓢,供路人喝水。”林惊雨仔细回想前世的一些见闻,笑着道:“然后可以在凉亭边上立碑,谁家的凉亭立谁家的碑,也算是积善行德了。”
这些凉亭甚至不用太好,能遮日头挡风雨就很好了。
瑾王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看向林惊雨,笑着道:“你倒是颇有些想法。这般倒是能省不少的事情。”
让那些人出钱买药的可能性不大,可是盖一个凉亭,还立碑歌功颂德之类的,倒是有些意思。
权贵虽然不稀罕这样的事情,可那些富商绝对是愿意慷慨解囊的。
甚至于,只要有一个榜样在先,立刻就会有人跟着学起来。
林惊雨只笑了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确实拾人牙慧,所以她也不居功。然而这方案确实通过的极快,不过是三天的功夫,京外已经建立了不少三五座凉亭,凉亭的边上还立了石碑,写上了是“湖州金氏某某于某某年大旱,京中、京郊十数人死于炎热高温,特建此亭,供路人休息、避暑”之类的话。
在第一座凉亭坐落之后,立刻有商人开始打这样的主意。而紧随其后,皇上亲自赞扬了这位金氏的商人,还赐了一副字只写了“为民”两个字,也让人羡慕不已。
有了这般的结果,在短短三五天的功夫里,京中京外又多了几十处凉亭,甚至于还在渐渐增加。
而凉亭里也都如同之前金氏所做,每日放入两桶水,在中午最热的时候还会派人过去添水。
这样一通下来,竟然真没有传来有百姓因为暑热而死的事情了。
而在又炎热了半个多月之后,京中终于下了第一场雨。
这雨是半夜下起来的,之前接连闷热了三四天,京中不少老人在傍晚乘凉的时候都会念叨着快要下雨了,这念叨了几天,雨才终于下来了。
一开始雨滴并不大,只飘飘洒洒下来,甚至没到地面就被热气给烘干了。等到后半夜雨时渐大,反而趁着屋中更是闷热了,林惊雨热醒推开了瑾王搂着自己的手臂,呼了一口气这才听到了外面沙沙的雨声。
她翻身下床,到了窗户旁就听得更是清楚了。
推开,外面雨声仿佛一瞬间涌了进来一般,带着一股潮湿的凉意,让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身后瑾王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见状把她从窗户边拉开,披了一件薄衫过去,低声道:“切莫贪凉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