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七峰心知大势已去,最后一丝逃离的希望也没有了,因此说话愈发恶毒起来。
“当年我就不该心软,应当一刀把你也砍死才是!没想到,当时一时的心软,竟然换来你这般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瑾王低头轻笑出声,对于汪七峰颠倒黑白的话没有半死怒意,开口的时候甚至带着几分调侃和笑意。
“我看你‘疯爷’的称号是半点不假了。竟然好意思说自己心慈手软,说什么当年心慈手软,没有杀我灭口?怎么今日,给自己灭门的时候竟然如此痛快?”
“给……给自己灭门?”汪七峰一愣,转而眼神立刻又变得凶狠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姜小红’这个名字吗?”瑾王看着汪七峰,见他还强自镇定又笑着道:“或者说,当年洺州城里赫赫有名的‘红蕊姑娘’,你可还记得?”
“你!”汪七峰咬牙,想要冲上前,被控制住他的人用力往下一压。饶是如此,他还是用力抬起头,死死盯着瑾王:“你做了什么?!”
那一次,瑾王轻描淡写的问他“姜小红”是谁时,他就心生不安。可当时不是糊弄过去了,更何况十几年过去了,瑾王怎么可能查得出当年的事情来。
然而,如今眼前的人一句“洺州城里赫赫有名的红蕊姑娘”还是把汪七峰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给熄灭了。
瑾王看着眼前人发红的眼眶,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小蕊:“我什么都没有做,做的人,是你。”
汪七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最终落在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满脸血污的小蕊身上。
“她……”
“小蕊,年十六,梧州轻雷县十八里铺人。曾经有一母一双胞胎兄长。只是兄长自幼体弱,在八岁那年落水身亡。”瑾王看向汪七峰,把这些天来调查出来的事情不疾不徐说给他听:“自此母亲伤心过度,于次年病逝。她被族中人发卖,辗转了三手。”
瑾王说着顿了下,看向喃喃自语的汪七峰。
“不……不可能……”
“疯爷,这之后的事情,你也应该都知道了。”瑾王看了看汪七峰,又看了看眼底渐渐没了神采,没有了最后一丝气息的小蕊,“虽然是仇敌,可在下对疯爷你的心狠手辣,如今也是彻底了解了。”
汪七峰缓缓摇头,然而瑾王却不愿意放过他,直接挑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毕竟能够狠下心来让自己断子绝孙的人,这世间确实没有几人了。疯爷,不愧是一代枭雄。”他越说眼神越发冰冷,说完也不管汪七峰的癫狂,直接对人道:“压下去,派一队人马日夜监守,再不能出半分意外。”
“是!”周铁带头应答。
瑾王快步出了刑部大牢的院子,汪七峰的余孽这才虽然被一网打尽,可他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比如这次借用刑部大牢的事情。
而他身后,汪七峰不敢置信地目光一直落在小蕊的身上,还有小蕊隆起的肚子上。
那是他最后的血脉了,竟然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还有未出世的外孙……
不不不!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是瑾王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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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惊雨知道刑部大牢发生的事情,已经是几日后了。不要说是刑部的事情了,纵然是汪七峰也已经斩首示众了。
“所以,小蕊真的是汪七峰的女儿?”林惊雨忍不住问道:“竟然这般巧合?”
瑾王并未把事情的全部经过都如数告诉林惊雨,略过了那些血腥的东西只当是一个故事讲给了林惊雨听。见她问起小蕊的身份,他还是点了下头,把调查出来的事情全部告诉林惊雨。
十几年前,汪家还未曾败落的时候,汪七峰就是个风流公子哥。当年他以游学的名义去了洺州,与洺州青楼醉花居的头牌“红蕊”厮混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他花钱把红蕊包养了下来,红蕊陪着他四处走动,游湖爬山。
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而汪七峰大约当时真算得上是个情种,竟然帮着红蕊赎了身。红蕊原本是梧州人,幼时与家人走散被人卖入醉花居的。
她被卖的时候已经八、九岁,因此记得家中的情形。
汪七峰给她赎身之后就一路游玩到了梧州,帮她认祖归宗,说定了等他回京禀告父母之后,就迎她入门。
红蕊因为认祖归宗,所以用回了本名姜小红。
也正是因为帮着红蕊人族归宗的缘故,汪七峰被红蕊一留再留,耽误了回京了路程,躲过了汪家的灭门之案,侥幸活了下来。
“竟然是如此?”林惊雨不得不感慨命运的神奇。
瑾王点了下头,“当年他并未对姜家人说明自己的身份,姜家人只知道他是京中的世家子,却不知道他是汪家人。因此,他躲过了追杀逃命之后,思来想去觉得红蕊‘旺夫’,若不是红蕊只怕他早就归京没了性命,因此他暗中去寻了红蕊,带着身上的钱财落户到了梧州姜家。”
“他竟然是这般躲过了当年的追捕?”林惊雨目瞪口呆,“当年汪家的事情闹得挺大的吧?姜家的人竟然半点没有怀疑?”
“姜家只能算是小康之家,在十八里铺有些地,家中甚至没读书的孩子,县中那些抓捕的海捕文书只怕他们根本就没注意过。”瑾王叹了口气,“十八里铺是个小地方,离县城很远。消息闭塞,等到真有人把消息传过去的时候,汪七峰就假死逃了。”
汪七峰逃了之后,姜小红手头还有些钱,姜家人也没有起什么疑心,因此日子还算过得去。然而之后只太平了几年,姜家族人看他们一家孤儿寡母的,渐渐就生出了旁的心思。
姜小红为自保只能舍弃一部分田产。
“人贪心不足蛇吞象,她一时示弱若是后续能寻来帮手还好,若是以为示弱就能日子安稳度过,只怕——”听到这里林惊雨忍不住摇摇头,想起最后的结果,更觉得无奈。
有些人为母则强,有些人却是为了孩子只能一忍再忍,反而走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