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双眼猛然一亮,再转身的时候却是带着几分怯怯的模样,低声道:“白露姐,我住驿站会不会让你为难?”
白露犹豫了下,道:“房间是没有的,只能让驿站的人帮你寻个柴房住下。”她想了想,觉得厨房都不安全。
小蕊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心中虽然不满可还是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白露姐你放心,我会付钱的。”
白露找了驿馆的人给小蕊安排了住处,回身这才去厨房寻林惊雨。林惊雨正在给瑾王做补膳,只知道有人寻白露,等人回来了听她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小蕊就如同是一个烫手山芋。
林惊雨虽然不喜欢她,可也不得不承认,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丢在外面冻一夜未免太过于残忍了些。如今还没出正月,这室外的温度到了晚上甚至能到零下,小蕊随身怕是有两套替换的衣服,连个棉被都没有。一夜过去,人就算冻不死估计也要去半条命。
万一再病了,更是麻烦。
医者,治病救人的职业,不要说是白露,就算是林惊雨真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不会袖手旁观。与医生而言,人的性命是很重要的。若单纯以医生和病人的身份来说,纵然病床上躺着的是仇敌,医生的职责也是大过私人仇怨的。
这是一个医生的医德,也是一个医生的操守。
所以,后世医护人员都被给予了极高的荣誉。
而如今若是她以个人喜好,让一个女子身处危险之中,这就完全违背了林惊雨为人的底线了。
“让人安顿好,顺便给她一床棉被,别生病了。”林惊雨最终叹息了一声,见白露一脸惴惴不安的模样,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这件事情你做得对,人有时候还是需要坚持自己的底线的。”
而底线一旦被打破,就很容易越来越没有底线。
这一次是见死不救,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白露听了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去给她送些吃的,还有棉被。”
小蕊被安顿了下来,意外还有热水喝,有东西吃,真的是又惊又喜,抓着白露的手道:“白露姐,你对我这么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白露没说什么,抽出了手道:“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小蕊跟了上去,问道:“白露姐,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林大夫若是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一定会偷偷藏起来,不让她知道,不给你添麻烦的。”
“我家夫人知道你在车队之中。”白露道:“你吃了东西就安心休息吧!”
“那怎么行……”小蕊抓住她的手,“这般说是林大夫同意了收留我,那我……我怎么也应该亲自当面道谢才是?我……我收拾一下,这就随白露姐去见林大夫……”
“好了!”白露皱眉,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家夫人忙着呢,哪里有空见你。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就是了,若是真扰了我家夫人的情景,那才是我的罪过。”
她甩手离开,小蕊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然后才吐了口气转身回了柴房。
柴房地方不大,有一半的地方都堆了树枝和干柴,还有一些稻草。小蕊干脆就把稻草铺平,然后把被褥放在了上面。
这会儿正是做饭的时间,想来还会有人来拿柴火,她安安静静等了快有两刻钟,果然听到了脚步声。
小蕊立刻上前示好,又是感谢又是要帮忙的,最后捧着一堆干柴到了厨房。
“好了,东西放在这里就行了。”领路的驿丞吩咐了一句,见小蕊很是懂事,想了想干脆塞了她一个烤红薯,“姑娘吃些东西吧。”
“我帮您生火,您要是做饭,我也能帮您打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小蕊连忙说:“能得您收留,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驿丞闻言想了想,干脆指点了她去哪里打水,让她帮忙打水去了。至于做饭的活儿,他做的这些虽然不是给最尊贵的那两个人吃的,可这驿站里住了好几位大人呢,总要小心些。
小蕊借着打水的功夫,把小小的驿站转了一圈,正好看到落在后面的周铁带人把那黑幕遮住的车给拉了进来。她见到周铁先是一笑,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小哥儿!”
周铁回头一见是她,顿时觉得头大。小蕊偏偏还不知道,放下打水的水桶快步过去,“我给你的桔子你吃了没?那可是我仅剩的两个桔子了,一个给你了你,一个为了感谢白露姐给了她!”
周铁下意识点了下头。
小蕊笑着问道:“好吃吗?”
“好……好吃。”周铁忍不住结巴了下。
这样“少男少女”的对话听得囚笼里的汪七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吓得小蕊连连后退了三步这才停了下来,又惊又怕地指着黑幕,“这里面关的是什么猛兽,怎么声音这般吓人!”
周铁嗤笑了声,道:“是个囚犯,小蕊姑娘不用怕。”
小蕊这才拍着胸脯舒了一口气,道:“他刚刚出声,吓了我一跳,我还当是你们在山里抓的什么猛兽呢!”
“老子就是山里的猛兽,怎么着,小娘子要不要试试我的牙口还锋利不?”汪七峰在笼子里大笑了起来,“放心,绝对比你勾搭那小子要凶猛得多!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你……你!”小蕊又急又气,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周铁也被这话说得面红耳赤,回身一脚踢在了囚笼上,“闭嘴!”
汪七峰“呵呵”一笑,再没有说话。
周铁脸上的红晕半响才下去,再定睛一看,正好是小蕊提着一大桶水摇摇晃晃从不远处经过。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过去帮忙。
小蕊自然是对他千恩万谢,顺带又问了周铁的名字。
两个人说着话越走越远,而汪七峰靠在黑漆漆的囚笼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还有人守在外面。
他没有轻举妄动,反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囚笼里面趟了下来。
猛兽啊!
他不就正是一只常年活跃在山间的猛兽吗?